弘曆知道弘晝的脾氣,說是不在意,就肯定不在意了,就也笑道:「是啊,宮裡的師傅自然也比府裡的師傅博學明睿,在他們跟前一點子不對都混不過去的。」
弘晝同情道:「那可真慘啊。」然後又熱切問道:「冬至的時候,四哥能回府嗎?」
對時人來說,冬至是個很重要的日子,弘晝想著,這日說不得宮裡會放假呢。
弘曆搖搖頭:「只怕不能,皇瑪法說了,過了頒金節,就帶著我們往暢春園去。」見弘晝遺憾的把眉毛都垂成了八字眉,弘曆就安慰道:「放心吧,我過年肯定就回去了,你看,也沒兩個月了不是?」
弘晝這才振作起來:「好啊,那我等四哥回來過年。」然後雙手張開比劃了個大圓圈:「我給你在凝心院堆一個這麼大的雪人好不好?」
弘曆也笑了:「好啊。」
然而弘曆再也沒能回雍親王府過年。
——
一個月後,暢春園。
自打前幾日,皇上帶著兩個孫子到了暢春園後,康熙爺就發話,阿哥們的功課書本減半,騎射多增些。
於是十一月十三這一日下晌,弘皙弘曆兩人就一起往暢春園別苑裡頭射獵去了,然後拎了些獐子狍子回來給康熙爺復命。
見兩個孫子都收穫不少,康熙爺頷首而笑。
弘皙笑道:「皇瑪法,這別苑裡豢養的獵物,都是蠢呆呆站著動也不動,極容易中箭,到底不如草原上的野物有趣。」
康熙爺就指了兩人笑道:「好,等來年開春,朕就帶你們上草原上去,咱們再打只老虎或是黑熊回來。」
說著有些咳嗽起來。
弘皙弘曆都連忙起身關切問懷。
康熙爺擺擺手:「不過是冬日吹了點風,有些鼻塞咳嗽,喝些薑糖水,睡一覺就好了,連藥都不必喝的。」
康熙爺自己就是全才,不但是皇帝,還懂些天文地理並醫藥常識。宮裡太醫診脈開方後,康熙爺都會拿過去自己看看,甚至斟酌著添減兩味藥。也是康熙爺謹慎,凡事不肯盡信太醫的意思。
皇上自己如此,連帶著下面的皇子們也都一併如此,起碼弘曆就知道,自家阿瑪也是能看懂脈案和方子的。
此時康熙爺這樣說,弘皙弘曆都無異議,只道請皇瑪法早些休息,他們便告退下去。
弘曆素來沒有熬夜的習慣——也是清廷中阿哥每日都要起的很早,根本也不具備熬夜的條件。
於是仍是按著素日的時辰睡下了。
睡到迷迷糊糊的時候,忽然聽見耳畔有喧鬧嘈雜之聲,弘曆揉揉眼睛,還沒坐起來,就見自己帶進宮的小豆子跑進來,慌慌張張語氣不成個語氣的道:「阿哥,阿哥,咱們院子被人圍了。」
弘曆瞬間就清醒了。
月光照進屋裡,把小豆子嚇白了的臉映的像個鬼。
不比弘曆是個長身體愛貪睡的少年人,這些奴才們睡覺基本都睜著一隻眼睛,所以外面一有動靜就醒了,連忙進來叫醒主子。
小豆子哆哆嗦嗦道:「奴才,奴才湊在門縫兒處瞧了,外面好多穿著甲帶著刀的侍衛,有守在咱們門口的,也有列著隊來回跑動的,奴才從未見過這麼多熱……」
弘曆起身,也不用人伺候,自己伸手迅速穿上了褂子。
外間的燈也漸次亮了起來,進門來伺候他的宮女和內監,都是一臉驚慌,有著紙人似的雪白的臉。
面對著這一張張白臉,弘曆一時間都以為自己跌入了鬼蜮噩夢中。
下人們都是做不得主的,此時只能慌成一窩子鵪鶉,連給阿哥打水和遞毛巾的時候,都抖得不像樣子。
弘曆索性不讓人兌熱水,就用冰冷的水洗了一把臉,然後仔細的扣好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