鈕祜祿氏的聲音有些小心的意味:「實不知爺要過來,這裡亂糟糟的,爺都沒處坐……」
按理說,四爺要去哪個院,都會提前讓人去說一聲。
一來讓院中有個準備,起碼要預備好茶點,二來也是為著這些妾室們難免相互串門,早通傳一聲才能讓人分開,不好四爺在一個屋見兩個人。
尤其是今日,四爺用午膳前去了東大院,旁的院更想不到四爺會突然出現。
所以四爺並沒有怪罪凝心院失禮的意思,原就是他突然襲擊來的。
如今見兩個人穿的樸素簡單,加上這帶著下人忙碌的樣子,落在四爺眼裡,這就是兩個樸實無華為了兒子細心操持的無辜母親啊!
四爺想:這會子已經忙起來,是根本沒想到自己會來,也根本不覺得她們受的委屈能讓自己出現吧。
他在門口沉默了片刻,就見鈕祜祿氏再次上前福身:「實在沒有讓爺在門口站著的道理,爺要去西側間坐坐嗎?」
四爺的聲音有些發悶,但語氣和緩:「罷了,你們先裁吧,從今夏起,弘曆弘晝要開始多練騎射了,自然要多些衣裳替換。」然後又叫被堵在門口根本沒進來的蘇培盛:「多送些上用的棉紗來,做了裡衣穿在身上透氣些。」
然後擺手止了兩人的謝恩,轉身出門去了。
門內,宋嘉書跟耿氏對著一笑。
不必說了。
年側福晉輕易不動,動必然是說到狠處。
她們在府裡是格格,資歷位份都不如李氏,再跟著告狀反而是有以下犯上的嫌疑。還不如就做自己的事情,也算是無聲勝有聲。扮演好無辜的完美受害者就夠了。
完美受害者。宋嘉書忽然想起這個名詞。
正因為自己跟耿氏之前沒犯錯,這次也沒有反抗,沒有去討要屬於自己的尊嚴和利益,才有這一刻的完美受害者。
雖然她並不認同這個『道理』,但這世上千百年來發生的事情,之所以被人總結為經驗,正因為它不一定是正義的,但卻一定是通用的。
宋嘉書忽然想起聖經的一句話:日光之下並無新事。
三百年前三百年後都是差不多的,完美受害者最被人同情。
至此,這件事情由年氏出首,福晉敲鼓,兩位無聲勝有聲的完美受害者沉默,連成一張大網,把正在為兒子不是世子而傷心憤怒的李氏給套了進去。
第44章 醒世
四爺此人,用一本書名來形容他的內心,就是《一半是火焰,一半是海水》,對人好起來是真好,狠起來自然也是真狠。
雖然封號是雍親王,以後又是雍正爺。
但他本人跟中庸之道可不大沾邊。
他出手了就是雷厲風行。
當天四爺就指了兩個老大夫去給李氏把脈,看看她「是不是真的失心瘋」了。
兩個被王府供養多年,這輩子就是王府的人的老大夫很無語的去了。
然一把脈,李氏還真有點病:到底是四十歲的人了,這一年來又接連受打擊。於是肝氣鬱結,氣血不調這種女人常有的病症,李氏都有。
大夫們的藥方子一開,四爺的命令就到了:閉門養病,不許外出。
李氏再次遭受暴擊。
她不明白怎麼會這樣。畢竟她言語上刻薄別人兩句是常有的事兒,這次不過是因為自己心情不好,所以態度更差,語言更惡劣些,在她看來就是日常而已,怎麼就引得福晉和四爺都連環出手收拾她呢?
可見嘴欠慣了的人,是不覺得自己有問題的。
被人制裁了,還覺得怎麼至於,我不過就說了兩句話而已嘛。
李氏喊冤喊到四爺跟前去:由不得她不喊,眼見得五月就是大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