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氏沒留意到宋嘉書的眼前一黑,看弘晝這麼乖巧就笑道:「這府裡能管了弘晝脾氣的,除了爺,就只有弘曆了。」
宋嘉書倒了一口氣鎮定了下,才溫和問道:「弘曆,你怎麼蓋了這麼多印啊?」
弘曆把一個珊瑚細雕拇指大小的微縮如意遞給弘晝,抬頭回答額娘:「因為蓋了印就是我的。」
宋嘉書這才發現,弘曆不是亂蓋的,而是每一件東西的名稱上蓋了一個。
她險些脫口而出:這是屬於國家的文物。
不過想一想,現在這個國家也是愛新覺羅的,你跟他說愛護國家財產他也沒概念。在弘曆心裡,這個多寶盒這就是他的東西,他要蓋印留念。就像很多年後,所有的珍玩古董天下萬物,都是他的。
宋嘉書覺得肩上保護文物的重擔沉甸甸的。
她笑了笑道:「這物件的名冊蓋印也罷了,還好不是什麼詩啊畫的。不然在畫中間蓋上一塊紅該不好看了,弘曆說是不是?」
弘曆還小,聽額孃的話就點頭認同,還抬頭好奇:「誰會在畫上蓋章呀?」
宋嘉書:好的,這句話我記住了。好孩子,我就當你從現在起就金口玉言一言九鼎了!以後可別咔咔蓋章!
耿氏在旁聽了笑道:「弘曆平日看著穩重,到底是個孩子,有護食的孩子氣呢。」
說完又有些心神不寧地望著窗外,喃喃自語了一句:「也不知道圓明園那裡怎麼樣?」
雍親王府是她們的依仗和一切。
她們在這個王府都不算正經主子,凡事不能拿主意,只能看著。王府煊赫的時候她們可能只能旁觀,然而當這個王府倒塌的時候,她們卻絕對會倒黴。
不能努力,只能幹等的日子,是比較煎熬。
畢竟大阿哥、廢太子女眷們的下場都在那裡,一圈一輩子,兒女也都跟著從榮耀變為倒黴。
宋嘉書就見連耿氏這種抄佛經只為賄賂福晉的人,都忍不住雙手合十:「佛祖保佑,盼著爺那裡接駕一切都順利,盼府上一切順遂。」
聽說福晉和年側福晉處,這些日子更是在小佛堂供了不知多少的佛經,多少的香火。
年側福晉懷著身子,都不忘祈福、親手做經幡。在這時候,整個王府的女人盼的都是一樣的。
四爺好了,她們才能好。
——
到了用膳的時候,大膳房送來的是一張酒席。
親王府奉迎聖駕是個喜事,福晉曾金口承諾,等順利過去這一喜,就給府裡從上到下每個人給多發兩個月的月例。
府中之喜,人人同沐。
所以她們這些不得往圓明園見駕的雍親王府女眷,也按照福晉的意思,各院收到了一桌酒席,還一院給了兩壇上好的惠泉酒。
府裡旁人自然是高興的。只有兩位側福晉心裡不太爽快——到了這種大事上,才知道福晉跟側福晉雖然只差一個側字,但就是名不正和言不順的區別。
福晉陪著四爺見駕,而側福晉只能在府裡窩著。
耿氏誠邀宋嘉書去她屋裡吃酒:「先前擾過姐姐一次酒,今日算我借著府裡的酒賠罪還席。」還特意又拿出錢來另外做了小菜。
宋嘉書就把自己屋裡的酒席分了下去,也算這個月來,凝心院所有人對自己『閉門不出政策』堅決執行的褒獎。
雖說著是還席,然耿氏心裡還存了想讓兒子出頭而不得的苦悶,反而借著府裡的酒席,又正大光明的澆了一回愁。雖不至於喝醉,也算喝了個痛快,嘰嘰咕咕的嘮叨了半日,直到了快要下鑰的時間,才肯放宋嘉書走。
好在這回是在淬心院喝的,耿氏回去直接可以倒在自己的床上。
白寧提著燈籠,陪著宋嘉書走在淬心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