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鄂老尚書自然是個愛女心切,也是個有本事的人。
可他大約並不知道,後宅裡頭,一個做婆婆的,哪怕表面好了背地裡又能給媳婦多少磋磨。
「大概也是實在沒法子了吧。」宋嘉書一手抱著手爐,一手撥著薰籠裡的碳灰,輕輕嘆息了一聲。
白寧勸道:「格格早些睡吧,旁人院裡的事情與咱們何干呢?」
果然次日請安的時候,自己被福晉敲打,兒子被四爺敲打的『雙敲』李側福晉臉色十分不好看。
她當著眾人倒沒再對董鄂氏橫挑鼻子豎挑眼,只是帶著笑道:「唉,你們還記得我從貓狗房抱的那隻繡球貓嗎?昨兒還想咬人呢,唉,真是命裡不修,別人的貓拿耗子,我的貓倒反過來撓自家主子呢。」
董鄂氏作為晚輩,座次自然靠後些。
聽了李氏的指桑罵槐,宋嘉書一轉頭就看到董鄂氏臉上通紅一片,幾乎要滴下血來。
她微微一嘆。
及至請安散了,耿氏要回去給弘晝做衣服,宋嘉書則要往花園裡去散散步。
白寧在旁扶著她:「格格也是的,如今園中冷颼颼的不說,還沒什麼好看的,偶爾才有些零星的迎春。唯有格格喜歡這個時節在園子裡逛,到了春天花都開了,您反而不敢逛了。」
宋嘉書撫了撫面容:「是啊,就怕花粉柳絮的刮到臉上。」這個過敏體質真是沒辦法。
除了怕過敏,她喜歡冬日逛院子,還有一個緣故。冬天冷朔,人難免要多吃些,吃的也油水大些,要是不走動,都堆積成小肚子了。
宋嘉書很喜歡前世一句話:「要奉自己的身體如奉神殿,應該好好保持它的強韌、美麗和清潔」
身體健康,人才能有一種挺拔昂揚之態,才能談得上享受人生。
白寧扶著她走了一圈,宋嘉書還不準備回去,又說:「去翻花亭後頭,去看看那捧迎春開沒開,我記得去年那處就是開的最早的迎春花了。」
見格格興致勃勃,白寧表示佩服:「格格穿著花盆底呢竟也不累,奴婢穿著平底兒的鞋都有些累了。」
宋嘉書:那你是沒見我穿著高跟鞋走路走到飛起來的樣子。
說到這兒,她又覺得慶幸,起碼沒穿越到需要裹腳的地方,她實在想像不到自己要踩著一雙畸形的小腳,慢慢挪步的樣子。
大清禁止裹足的規定,是宋嘉書最拍手的政策,沒有之一。
與白寧說起來:「好在咱們不用裹足。」白寧卻道:「如今也只有滿洲姑娘這樣行了,現在外頭漢人還是流行裹足才好看,旗人姑娘為了選秀才不得不留住天足。」否則屬於違法行為。
兩個人邊說邊走上翻花亭,準備穿過去看迎春花。
還沒走過去,風倒是吹來了細細的哭聲。
宋嘉書止步,仔細看了看,發現是董鄂氏正在對著自己的乳母哭,她哭的傷心又憋屈,哭音裡頭還夾雜著哽咽的泣訴。
「回去吧。」宋嘉書悄悄帶著白寧繞開。
要強的人是不要人可憐的。
真想被人看見被人安慰憐憫,董鄂氏可以在福晉正院哭,在自己的茂昌院哭,何苦頂著風坐在這光禿禿沒人來的園子裡哭。
她既要躲著,便成全她吧。
宋嘉書覺得心裡墜的發沉。方才她還在慶幸,說是清朝滿洲姑娘不裹足,確實,大清不讓女人裹足,但卻裹了腦子。
女人的命運,都得系在男人身上。
是以,哪怕董鄂氏這種出身的滿洲姑娘,本人資質不錯,腦子也絕不算糊塗,但在被丈夫不喜後,也只能躲在冬日的園子裡哀哭。
宋嘉書再次清醒的意識到,自己是生活在怎樣的一個地方。
有了董鄂氏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