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爺似乎有了些興致,他沉吟一二:「今歲事還多些,朕原就打算把千叟宴放到明年二月去,既如此,完了這件事,正是往你圓明園賞牡丹的好時節。」
四爺躬身,心裡浮出鮮明的喜悅。
「兒子恭候皇阿瑪大駕!」
五月的天,陽光甚是晴好。
四爺一路出來,看見紫禁城裡的天空,在紅牆琉璃瓦的映襯下,顯得越發藍澈,又帶著別處沒有的尊貴。
他會是這裡未來的主人。
四爺沒有一刻這樣渴望又這樣篤定。
蜀道難,難於上青天。
四爺是去過蜀地的,所以他知道,上山雖然艱難,但尚且可以手足並用勉勵攀登。
所以最險要的時候並不是奮力上山,反而是下山!
此刻他的山已經越走越高,接近了頂峰。
既然到了,他就要穩穩站在山巔。
因為這座山,實在是無路可退,他不能再折返,只能一路向上,到峰巔雲上去。
——
八月裡,宋嘉書撕完第五本日曆的最後一張。
也算是她的生日了。
於是這一日宋嘉書讓大膳房給自己做了一碗龍鬚麵,臥了個荷包蛋。她喜歡那種蛋黃微微流淌帶著金黃色的荷包蛋,戳開蛋白,正好讓濃稠的蛋黃裹住細滑的麵條吃。
也算是長壽麵了。
日子就像是某種自帶慣性的車輪,起初過得慢,後來只覺越來越快。
就像小時候躺在床上,發愁明天的課堂小考,想著怎麼時間過得這麼慢啊,自己什麼時候才能不用背著書包去上學。然而只是一個眨眼的功夫,就變成了挎著包踩著早晚高峰奔波的上班族,感慨這一週怎麼又過完了。
宋嘉書感覺也是,從夏天到冬天,從恨不得挽袖子露出手臂到不披著毛茸茸的襖兒不敢鑽出被子,簡直是一個晃神的功夫。
冬天到了。
這日早上一起床,宋嘉書就對上白南一張憋著笑似的臉。
她不由道:「你怎麼了?在外面撿到金子啦?」
白南:……
「格格快換了衣裳出去吧。」白南也不解釋,只跟白寧兩個一陣風的給她拿衣裳,梳頭髮,戴釵環,動作如飛。
待都收拾妥當,宋嘉書對著小座鐘一看,就花了比往日一半的時間。白寧最後給她正了正弘曆買回來的一對金釵,然後對著鏡子裡的宋嘉書笑笑:「格格,咱們出去吧。」
也好,出去看看,這兩人到底在搞什麼。
一出內室的門,宋嘉書就看到在東側間站著的弘曆。少年郎帶著笑意,打了打袖子,跪了認真請安:「額娘。兒子給您賀生辰來了。」
白南和白寧在四阿哥行禮前,早就避開來,只是站在一旁望著母子兩人笑。
宋嘉書這才想起:今天是十一月二十五日,原主的生日。
她上前拉起弘曆,眼裡不自知的含了淚:「好孩子,額娘很高興。」
弘曆送上了生辰禮。是他跟著四爺出門的時候,去京郊碧潭寺特意請的平安符,據說為此他還親自給那老和尚磨墨來著。
宋嘉書也鄭重細緻的收了。
弘曆笑道:「明年額娘是三十的整生日,兒子再好好給您過。」
宋嘉書的心驟然收緊。
明年……明年就是康熙六十一年了,康熙朝的最後一年。從此,天地間換了另外一位主宰,多少人的命運就此截然不同。
此時弘曆已經坐到了桌前,親手舀了一碗紅稻米粥給宋嘉書,然後轉頭道:「額娘,您過來坐啊。」
吃過飯後,弘曆照舊要去前院讀書。
宋嘉書給他理著大毛衣裳上的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