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幾日,宋嘉書就見皇上的臉上陰雲散盡,簡直是晴空萬裡起來。
甚至還與自己喝了幾杯慶祝的酒。
席間皇上就說起今春的選秀:「朕想著,既是三年一回的大選,要不要給弘曆再挑兩個八旗出身的妾室。還有弘晝,這孩子不定性,多些人服侍也好少出去胡鬧。」
宋嘉書:……皇上給兒子們挑妾室的頻率,比給他們挑屬官的頻率還高。可見皇上本人,是很悲痛於自己這一世稀少的子嗣,頗為想在兒子身上彌補。
且說皇上如今就剩下這兩個兒子,弘曆是當成繼承人來看的自然要嚴為上,對弘晝皇上就難免轉變了些,開始向慈父方面過度一二,導致弘晝這兩年常帶了人出宮撒歡,成為了讓京中各處頗為頭疼的混世魔王。
宋嘉書只道:「臣妾看著弘曆宮中人也不少了。」
皇上想了想:「既如此也罷了,還是先有個嫡子更要緊。何況待過了清明祭禮,朕準備派他出京幾個月,便是指了侍妾也是白費。」
宋嘉書不免好奇道:「皇上要命弘曆出京?」
在弘曆儲君之位幾乎內定後,皇上對所有派給弘曆的差事都十分精心挑選,六部的各種事宜都輪番交給過他,讓弘曆去熟悉,但還從沒讓他出過京城。
皇上點頭道:「朕準備命他跟著十三弟出門往武清段正在修整的北運河上去,讓他親眼見見治水之事。」
朝廷每年為了水患撥下去的銀子都是海量,在雍正爺看來,別說用泥沙了,便是用這些銀子也能堆砌一座大壩了,然而一到汛期,各地仍是多有水患。
其中朝廷的銀子到底去了哪裡,皇上想一想就要生氣。
於是從前年起,皇上只讓怡親王管治水之事,也是下了決心的:旁的官員他不肯信,只有怡親王親自出馬,他才能信任。
皇上飲了一杯酒,又感嘆道:「朕讓弘曆跟著十三弟出京,也不單是讓他學著治水之事——也是要他看著十三弟些。」
「這回十三弟病的兇險,也瞞不住了朕才知道,他這兩年輾轉各地治水,不但晝夜不歇勤勉於事,很多時候還不顧危險,自己也跟著翻山越嶺的到險要之地去探查。」
皇上眉頭緊皺,簡直稱得上痛心疾首:「他的腿傷,本就怕勞累潮熱之處,他自己卻一點不知顧惜,甚至生怕擾民擾官,有時候也不帶什麼侍衛,當真是不要命了!」
宋嘉書雖並未聽說過這些細事,但也常聽弘曆提起,十三叔在朝上做事真是嘔心瀝血。
弘曆曾私下感慨道:「兒子從前還覺得皇阿瑪對十三叔有些過於厚待信賴,可兒子真跟著十三叔一起辦差後,才覺得十三叔實在是擔得起皇阿瑪之心的,凡事在十三叔手裡,謹慎完善之處甚至不下於皇阿瑪親自料理。」
皇上畢竟要管理偌大的國家,一日批那麼多摺子,見那麼多大臣。
很多事情皇上雖然是精益求精的性子,但也沒有足夠的時間和精力盯到毫無瑕疵的程度。可弘曆眼見著十三叔辦事,是真的凡事都按照最高標準來,一點不怕麻煩,只想把最好的結果呈給皇上。
怡親王的忠心可見一斑。
皇上此時感嘆過後,便叩著桌子道:「如今他病才好,便力陳要出京繼續到北運河去,朕可不會再放心他自己出京了!正好叫弘曆去學些治水之事,別叫臣子誆騙了去。」
——
重華宮。
弘曆也正在與富察氏交代:「皇阿瑪吩咐我跟著十三叔出京,這一去短則三四月,長的話只怕一年也未可知。」畢竟十三叔在高標準嚴要求上這一點跟阿瑪是如出一轍。
且對弘曆自己來說,這江山未來也是他的江山,這會子治水之事料理清楚了,將來於自己也是極大的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