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氏先是歡喜後又發愁:「可弘晝怎麼比怡親王呢?怡親王能為皇上分憂,朝上那麼些大事都是經怡親王的手辦的,王爺連累病了都不肯歇著——弘晝卻只會憨玩。」
「我瞧著就算現在他有了兒子,自己也還跟孩子似的,仍舊跟小時候一樣淘氣。現在咱們都在圓明園,只他們在紫禁城裡,還不知弘晝要怎麼翻了天呢。」
說到這兒,耿氏又有點想念在宮裡的兒子和孫子,兩個人就邊說著兒女之事邊往前走。
——
不期未過鳳鳴池,迎面就見謙貴人過來。
她一個人身邊就跟著五六個宮女扶著,後面還有幾個捧著手爐,捧著軟墊等物的小太監,比跟著宋嘉書和耿氏的人加起來還多。
看她這樣,宋嘉書忽然想起了初見貴妃的時候。
那時候年氏還是側福晉,有著身孕出門格外當心。自己開始只看到了圍繞著她的包圍圈,還以為一堆下人聚在那裡丟手絹呢。
如今在謙貴人身上又看到了這一幕,宋嘉書想起的卻還是舊時人。
且說對謙貴人來講,在遭受皇上居然記不清她是誰這個大打擊後,對腹中這個孩子就更看重了:皇上這般無情,孩子就是她一生的保障了。
何況聽皇后說,皇上原本在王府對熹妃鈕祜祿氏也是這般不在意,可只要有了孩子,皇上為了孩子也就多了許多說話的次數,待她也就漸漸好起來了。
且都不用皇后引導,謙貴人自己就能想像到,若是這個孩子得了皇上的青眼,熹妃現在的日子就是自己將來的日子。
皇上的兒子這般少,只要自己有一個阿哥,那就是將來三分之一做皇帝的機率!
故而謙貴人對這個孩子格外小心的同時,對熹妃母子也格外牴觸起來:在她眼裡,這就是佔著她未來兒子皇帝位置,和未來自己太后位置的母子。
鳳鳴池邊上圍著護欄,又栽了些老銀杏樹,所以路有些狹窄,兩邊人彼此避不開,便都站下了。
謙貴人卻沒有給兩人行禮,只是支著腰,努力把還看不出隆起的腹部挺了挺道:「臣妾身子不方便,還請兩位娘娘見諒,就不行禮了。」
耿氏不由皺眉。
宋嘉書見謙貴人努力挺肚子,但無奈身上旗裝本就是直筒筒的,她本人又瘦,根本顯不出什麼腹部,不由覺得好笑,便只是莞爾道:「不方便就別行了,別閃著腰才是。」
然後指揮謙貴人身邊的人:「帶著你們家貴人往回走,從後頭繞過去賞景吧,前頭是湖畔,沒有護欄,不好過去的。」
宮人們忙福身應下,倒是謙貴人咬了咬唇道:「臣妾胸悶氣短的,很想去湖邊上散散心,熹妃娘娘竟也不許嗎?」
宋嘉書方才說這麼一句,不過是皇上曾提過,謙貴人年輕初次有孕沒有經驗,讓她有空指點一下謙貴人,她才說了這一句。
這會子見謙貴人不肯,便也無所謂道:「既如此,隨著謙貴人的意思吧,你們小心伺候就是。」
見身邊宮人再次誠惶誠恐的應答熹妃的吩咐,倒比對自己還恭敬些,謙貴人覺得更憋悶了。再想想自己如今的肚子,覺得自己很不用忍氣,於是陰陽怪氣道:「原來這宮裡竟不是皇后娘娘說了算,而是聽熹妃娘娘的。」
這話一出,本來都準備走的宋嘉書停下腳步,看著謙貴人道:「常聽人說一孕傻三年,我原不信的,卻不料謙貴人的症狀出現的這般早,才剛有孕不足兩月,就糊塗到連宮裡規矩都忘乾淨了,竟不知是皇后娘娘主持後宮事務。」
「熹妃娘娘,您怎麼能這麼說臣妾……」謙貴人被人當面說傻,不由連眼圈都紅了:「臣妾這就回去請皇后娘娘給臣妾一個公道!」
然後她就見熹妃「哦」了一聲就繼續往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