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些膽小怕事,也曾奉承過年羹堯的官員,深知年羹堯的心性,便不敢不來送行。
兩個月前,年大將軍入京,是京中第一大事。但如今,他的離京就算不上了。
現今,京中第一大事是選秀。
過了二月二龍抬頭,皇上也正式出了先帝爺的孝期,從此換下素服,一應便是皇帝規制的穿戴了。
正逢二月有外出祭天的典儀,雍正爺日常的龍袍便也莊嚴鄭重許多。
這日宋嘉書奉召往養心殿,一進門眼睛就被閃了一下子。
「如何?」
宋嘉書之前從沒想過一件衣裳還真的能用金碧輝煌四字來形容。
也是宮裡從皇上皇后起,到貴妃等人,都不是走這種富貴逼人路線的。宋嘉書還真是第一次見到雍正爺穿的似一根盤了金龍的金柱子一樣。
她斟酌了一下措辭,道:「臣妾看著,皇上……極有氣勢。」
皇上原本正對著落地玻璃鏡試龍袍,此時聽她這樣說,就帶笑哼了一聲:「你倒會用詞兒。」
然後自有宮女上前為皇上解了龍袍。
雖是冬日,養心殿內也是溫暖如春,於是皇上也沒加衣裳,就隨手披了一件家常的褂子。
皇上坐在榻前,拿著硃筆指了指對面的座位,對宋嘉書頷首:「坐吧。」
然後皇上邊批皇子們的功課邊道:「這是今年江寧織造進貢的龍袍,其中居然有十來件都是這樣的華燦逼人。方才你也見了,實在是有些逾目,朕看著就頭疼。」
說著還指了指燈帳與懸著的帷帳道:「連這些家常物件上,江寧織造的貢品都遍佈彩飾。如此奢靡卻又不甚好看,一眼看過去,只覺得亂糟糟的。」
「朕已經與他們下了好幾回摺子了,說凡物都要雅緻好用為上,偏生他們就是不懂。」
「這三府織造都是做了幾十年的,如今竟然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好了!」
宋嘉書心道:曹家做事這是很不合雍正爺的審美啊。
皇上說的三府織造,正是江寧織造曹家,蘇州織造李家,還有杭州織造孫家。這三家就很像紅樓夢裡的四大家族,互為親眷,彼此依靠。康熙爺在時,只看在曹寅的份上,三家就都能保住榮華富貴。
只是如今……
宋嘉書還沒有想完,皇上就已經換了話題。
他特意叫了熹妃來,也不是為了展覽自己都不甚滿意的龍袍的。
「關於弘曆的婚事,朕已經有了打算。」
宋嘉書的注意力也立刻從曹家轉移到弘曆身上,不由問道:「皇上,不是下月中旬才選秀嗎?」
皇上不由笑著搖頭道:「選秀攏共那些個日子,看如此多秀女如何能夠盡知?難道朕還真等著事到臨頭,才隨意給弘曆指一個福晉嗎?」
「其實這兩年朕一直留心看著,心裡也有了兩三個人選。今日先跟你透個信兒,待來日選秀的時候,這幾個秀女自然都是留牌子等著指婚的。到時候她們往各宮拜見,你就仔細看看女孩的品貌,別有什麼岔子。」
宋嘉書起身謝恩。
皇上見她鄭重,不由感慨道:「朕還記得,弘曆當年這麼小的時候,挽了一隻小弓在雍親王府園子裡追小鹿的樣子,誰知才一轉眼的功夫,他也要娶福晉了。」
宋嘉書也記得。
她還記得,同樣小的弘晝,一個泰山壓頂過去撲住小鹿的樣子。
這一對父母感慨了一下歲月匆匆,兒子成人後,便再次回歸正題。
皇上以手叩案道:「朕心中最取中的唯有一家的女孩,其餘兩個不過是預備著罷了。」
宋嘉書走上前來,拿起皇上方才叩的那張紙。
她邊看,皇上邊道:「富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