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後宮雖不得干政,但作為皇城中離前朝最近的地方,一旦有什麼明旨,後宮還是很快就能知道信兒的。
比如十四爺當年剛被發配景山,太后娘娘就及時的知道,及時的暈了過去。
今日的事兒,宋嘉書是因為被召了去面聖,所以不知,但皇后穩坐後宮,卻是知道的。
「皇上估計是不想貴妃去求情,才特意召你的。」
宋嘉書想了想,還真有可能:以貴妃的行事,若知皇上召了熹妃面聖,必不會前去養心殿打擾,便是自己真的病了痛了的,都會忍著不說。她一向珍視皇上的恩寵,但正因為太珍視,她才不做那種出盡百寶爭寵的事兒。
她希望皇上是自己想要見她。
且說皇后不滿,少說是醞釀了七個月,多說就是醞釀了兩年多,此時直接問道:「熹妃,本宮不與你打馬虎眼,直接問你罷。只你看來,皇上對年家的不滿,是否會遷怒到貴妃。本宮旁的都無所謂,只一點,年節下貴妃接受內外命婦跪拜一事,本宮始終覺得不妥。」
皇后這是想趁這個機會,把貴妃這個特權給擼了。
此時把這個意圖暴露給宋嘉書,也是一種邀請和同盟。
在皇后看來,若是年家和貴妃倒了,那麼四阿哥的地位就越發穩了,熹妃自然會站在自己這邊。
她要作為皇后的尊榮,熹妃要她兒子的將來,兩人各取所需。
宋嘉書卻沒有皇后這麼樂觀,她也不想插手這件事。
她總覺得皇上不見貴妃,不是遷怒不是厭煩貴妃,而是有點近鄉情怯的感覺似的。
宋嘉書雖不知原委,但猜的很對,皇上確實是有些不知如何面對貴妃——前些日子他跟貴妃剖心說話,十分明確的表示自己信任年羹堯,結果沒兩日,轉頭就開始申斥年羹堯。
雖說是年羹堯自己先犯錯的,但皇上想到要面對貴妃可能會有的眼淚疑問,總是心裡不得勁。
懷著這樣的煩惱,皇上就越發覺得,一切都怪年羹堯不知感恩依功驕縱。
宋嘉書相信自己的直覺,也一向覺得一動不如一靜,認為皇上這回仍舊不會剝奪貴妃的權利。
面對皇后期待的眼神,宋嘉書輕輕搖了搖頭:「兩年過去舊例已成,臣妾覺得難以更改」。
皇后端坐上首,輕輕吐出一口氣:「罷了。本宮可以等。」
且說皇上近來不召見貴妃,而貴妃也不求見皇上。
她只是將自己鎖在屋裡。
她在後悔,後悔那一次為了母家婉轉試探了皇上。
是不是皇上已經看清了她的試探,所以才冷淡了她,甚至也懷疑了她,覺得她會為了家族而矇騙聖聽。
貴妃每每這樣想,就覺得心如刀絞。
而皇上跟貴妃這樣兩兩冷淡,第一個受不了的是伴駕越來越多的宋嘉書。
別這樣,我是想躺贏,不是想加班奮鬥。
——
小年這日,弘曆弘晝一齊來景仁宮請安,連著耿氏都一起來蹭飯了。
用過飯後,耿氏和弘晝便回去了,剩下母子兩人站在廊下看雪。
弘曆便說起這些日子皇上訓斥年羹堯的話:「凡人臣圖功易,成功難;成功易,守功難;守功易,終功難。」更叫年羹堯好生謹慎做事,不得依功造過。1
皇上有此態度,自有許多官員開始上奏章彈劾年羹堯的罪狀,皇上便命其躬省己過。
年羹堯的悔過卻不甚有誠意,閉門不見客也更像是覺得丟人而已。
只跟皇上上書,請命過完年就即刻回青海去,說自己糊塗莽撞,不配在京城為官。比起認罪,倒似乎跟皇上賭氣一樣。
宋嘉書都能猜到雍正爺的心思:怎麼,你在教我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