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妃想再說什麼,終究無言,只道:「那你們去吧。」
於是宋嘉書和耿氏又到皇后跟前告罪。皇后方才遠遠也見著,年貴妃和熹妃裕嬪本在說話,忽然年貴妃的乳孃『噗通』跪了,就知道有事故,只是此時也不忙問:重陽賞花席上服侍的人都是鍾粹宮的,到時候自有人報給她。
於是隻點頭:「既然不舒服,就快回去歇著吧。」
還不等出御花園東角菊園,宋嘉書就聽耿氏道:「姐姐你說,這都是什麼事兒啊!」
宋嘉書一直在想事情,此時被耿氏的話驚醒,不免回頭看了一眼。
只見貴妃正獨自站在一棵高大的銀杏樹下出神,壽嬤嬤帶著兩個宮女站的都遠了些。一陣風吹過,捲起地上金黃的銀杏葉,微微拂過貴妃的裙角,恍若雲中仙。
年貴妃有多好看呢。
就像人去看戲文,有時候難免怪責戲子裡的貴妃扮相不夠美,生成這樣如何能顛倒眾生。
那可是貴妃,要顛倒的不僅僅是眾生,還有權傾天下的帝王。
可見了年貴妃後,就知道:哦,原來貴妃就得這樣美啊。
她的姿容,天生對得起貴妃兩個字。
宋嘉書從欣賞貴妃的驚艷中轉過頭來。貴妃今日主動來與她們說話,倒像是帶了一點示好之意。
只是一開始她很敏銳的感覺到,跟著年貴妃的壽嬤嬤,對自己和耿氏都散發一種惡意,讓她很不舒服。
而這個惡意,宋嘉書細想了想,雖然是今日才表露出來,但並非今日才有的。壽嬤嬤每回見了她們闆闆繃繃的見禮,似乎都帶著一種不甘。宋嘉書原來只以為,壽嬤嬤仗著貴妃得寵和自己的資歷,有些驕縱不願意行禮。
如今看來,卻不是這樣。
且說賞菊花宴後,皇后娘娘很快弄清了當時的情景,不由冷笑了一聲。
年貴妃戴的叮噹鐲,她也見過。
鐲子並不是說越粗越值錢,還要看其色種和水頭,年貴妃手上戴的這些細細的叮噹鐲,無一不是水頭極佳的翡翠。
而做成這樣細的叮噹鐲,平時叮噹一碰是挺好聽,但也極容易磕到碎裂。可見貴妃何等得寵了,這樣的鐲子她喜歡,皇上就賞了十幾對,由著她戴。
——
且說重陽前,廉親王被責跪太廟,所有人都以為廉親王府要寥落起來。
過節時走動的人就少了許多。
誰知過了節後,皇上卻並沒有再次加罪廉親王府。反而為著廉親王跪了幾個時辰病了,皇上還屢屢降旨安慰,聖旨道:深盼廉親王早些痊癒,再為朕分憂。
八福晉氣的掉眼淚,在廉親王病榻前道:「皇上這是鈍刀子割肉,非要折磨咱們罷了。」
八爺很看得開:從前零零散散的,他們也未曾少給老四找過一點麻煩,既如此,也該願賭服輸。如今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就該認了。
但八爺的認輸,不是躺平等死。
他要將最後的一點力量,用在將來。如果天僥倖,老四顧忌名聲只圈禁兄弟,那他說不得還能看到結局那一日。
很快,八爺透過已經被廢的平郡王,傳給遠在西北的年羹堯一個訊息:正大光明匾額之後的儲君,至今是空著的。皇上所屬意,唯有七阿哥,他只是等著七阿哥長大而已。
廉親王自認一生看人精準。
哪怕與年羹堯接觸不多,但他也有些瞭解年羹堯的性情,那是個有才且自負的人。
雖說年羹堯是科舉文人出身,但從戎多年,骨子裡早浸上了一股子殺伐將士的氣質。
這種在生死戰場上滾過的人來說,對天子的畏懼便遠不如文臣。
畢竟天子能怎麼辦,最多也是讓他們死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