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四爺又往郊外廟裡住了兩天,染了一身香火氣回來了。還帶回來兩甕松葉梅花上收的雪水,說是這水都有佛氣,就都給了福晉。
上回圓明園接駕後,宮裡賞給雍親王福晉的就是一座五色佛像。
這宮裡人人都知道四福晉人賢惠,命卻苦。嫡長子夭折自己再也沒有生育,於是醉心佛道,旁的庶子庶女都是由生母教養,京中少有王爵公侯家的妾室能夠這樣養孩子的。
四福晉聽了旁人的讚譽也只能面上謙和心裡冷笑:四爺自己吃了跟生母離別的苦,再不肯讓兒子吃,所以她只好『賢惠』了。當年她尚且年輕脾氣大的時候,也曾想用把孩子抱到自己跟前養壓一壓李氏,結果李氏又是暈厥又是吐血,四爺惱了好一陣才轉圜回來。
福晉以後也就不再幹這樣的事兒了,她是滿洲大姓的嫡出女兒,從小學的是怎麼主理一個家,將家事打理的順順噹噹,那種一哭二鬧三上吊把持男人的本事她真比不過李氏。
而且她也不想把持四爺,從此後索性只在管家的權柄,福晉的權威上使勁。
冷眼瞧著李氏得寵、晉側福晉、弄小灶、吃穿偶有僭越奢靡的折騰了很多年。
她心裡想,總有你不好受的那一日。
如今就到了這一日。
從圓明園接駕回府後,四爺仍舊一步也不肯踏進西大院。
甚至連懷恪郡主說身子不好,想回來小住探望額娘,四爺都不許。不但不許,還罵了郡主的夫君星德一頓,責他沒照顧好郡主,再有下回郡主說身子不好,就要他好看。可憐的郡馬爺被罵的靈魂都要出竅了。
懷恪雖心疼親娘但也心疼自家夫君,也不敢提了,只能等阿瑪息怒,再行勸慰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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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側福晉從未見過四爺對她和女兒這樣冷漠,對年氏的恨意也先放下,變成了對自身境遇的惶恐。
四爺進後宅的時候,李氏也曾豁出去臉面,命貼身的丫鬟去請,甚至不惜在福晉正院門口脫簪請罪。
連宋嘉書第一回 聽說李側福晉跪在福晉正院門口,還脫簪請罪的時候,人都驚了。
李側福晉啊那可是,腦子有多不夠用,就有多看重臉面的一個人,居然跪到福晉門口去了。
聽白寧回稟,福晉那一日膳用的都比平日多。倒不是她們敢打探正院,而是福晉一貫少用葷腥,份例裡一道紫參雞湯還是大夫讓喝的藥膳,福晉每日都只能勉強喝一小碗,結果那日正院的嬤嬤特意去賞了大膳房,說是今兒肘子做得好,福晉吃了半個。
宋嘉書一聽說就明白過來:這就是福晉的高妙之處了。
福晉沒明著痛打落水狗,打李氏的臉,但這一賞廚房,人人都知道,福晉心情好的都吃大肘子啦!
聯想下能讓福晉高興的事情,可不就是李側福晉脫簪素衣跪在正院門口嗎!
小小的一個賞賜荷包,就讓闔府都知道了福晉對李氏的厭惡態度,不用自己出一言一字,李氏想訴苦都白搭——難不成她一個做妾的還敢攔著福晉不能吃肘子,還是不能賞廚子?只能自己回去氣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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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日,天上飛雪,飄飄灑灑。福晉便免了眾人請安。
宋嘉書也就躲在屋裡貓冬。
還得知了一件新聞:今兒四爺一到福晉處,李側福晉就收拾著去第二跪了。身上都沒穿大毛衣裳,跪在雪裡好不可憐。
白南在旁纏絨線,輕聲道:「格格,這回爺該原諒李側福晉了吧。」
宋嘉書搖搖頭:四爺的性子,她從他一生行事上多少知道些。來到這裡又親眼見過些,深覺四爺不會被李氏兩次苦肉計就搞得心軟。
不然,未來成片成片倒在雍正帝手下的人,都該往地府喊冤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