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鄭盜夫以內心積攢的怒火爆發出他自己都不曾完全掌握的力量,甚至是破開了她所給予的月華,禪纞都沒有絲毫波動,她平靜地注視著所有變化,直到鄭盜夫屹立於苦河之上,彷彿一根即將將自己燃盡的柴,她才開口勸告。
“鄭盜夫,凡事量力而行!”
鄭盜夫的身體微微顫抖,他當然知道量力而行,而且他一直都在量力而行,正是因為他的量力而行才讓他心中積蓄無限大的怒火與愧疚,不止是對於苦河龍王的憤怒,更有著對於自己的憤怒,這是他心境上的豁口,從中噴湧而出的岩漿若是不能將苦河龍王淹沒,那就將懦弱的自己徹底吞噬吧。
禪纞覺得這條苦河的降臨或許並非她一開始想得那麼簡單,以她的眼光和格局去俯視鄭盜夫,鄭盜夫的心境其實一目瞭然。
“你認為強者就應該撐起這一片天,因為自己的強大,就應該庇護所有的弱者,你將弱者所遭遇的不幸歸罪到你還不夠強,但是你有沒有想過正是因為比你更強大的苦河龍王從不約束自己,才造成了苦河埋葬無數骸骨的悲劇?”
禪纞一向沉默寡言,不過填補鄭盜夫心境的缺口也是對於自己的查漏補缺,她輕嘆一聲:“你無大錯,錯在苦河龍王,你退下吧,如果你有力氣,你還想出拳,就去打殺更多如苦河龍王一樣的邪惡,你不出拳是對的,你不是他的對手,與送死無異。”
“不要苛責每一個好人做的好事不夠多,更不要讓好人的性命與前程斷送在你的手上。”
見鄭盜夫還要掙扎,似乎想要將自己的那種玉石俱焚的精神貫徹到底,禪纞皺了皺眉,不悅道:“我不擅長與人講大道理,鄭盜夫你是個好人,我言盡於此,你若要執意如此,我不攔著。”
鄭盜夫並不是不知好歹的人,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右手,對神女大人抱拳一拜,他明白自己力盡於此了,雖然之前全力以赴的出拳對他來說無異於一場身心的涅盤,但他終歸只是蘊靈境,遠遠不會是一位龍王的對手。
在他踏著江水想要回到禪纞身邊時,一直隱匿於陰影的苦河龍王雖然心中充滿忌憚,卻也不想讓這口出狂言的武夫去消化今日所得,以他的閱歷能夠看出這個土生土長的古夏國人若是能夠接下這一場破開心境牢籠的造化,又涉足秩序世界,或許將來真的能夠一拳將他打殺。
身為蟠龍宮的天之驕子,被宮主寄予厚望的苦河龍王面對秘境中的生靈有著與生俱來的優越感,但他絕對不會盲目自大,所以他不會放過鄭盜夫背對著他的機會,身為即將能夠化龍的存在,操縱江水斬殺區區蘊靈境的凡人簡直易如反掌。
哪怕是那掌我境的美貌女子始終虎視眈眈,又如何與已然在這方秘境升起了鎮界之陽的他抗衡?
洶湧的河水忽然平靜如鏡面,之前踏浪行走的鄭盜夫似乎陷入了泥潭,凜冽的殺意順著他沒入河水的腳尖蔓延全身,鄭盜夫亡魂大冒,純粹的死亡感甚至超越了年輕時所遇到的黑暗生物,而且心中的那團黑暗也在波及下有了爆開的跡象。
鄭盜夫同時聽到了禪纞的冷笑:“邁入了春煙境便是你的底氣嗎,這讓我想起了小勾魂常說的師兄語錄,苦河龍王,抬頭看看吧,可曾看到天空的七輪明月?”
鄭盜夫怔怔地看著被禪纞喚醒的七輪明月,掌我境之後的境界對他來說一片朦朧,踉蹌著從苦河上退回,他感受著滋潤著他傷勢的月光,想要感嘆神女的強大,又因為給予神女強大力量的前輩而顫抖。
那是苦河龍王完全無法相提並論的壓力,他默默退到一旁,如今這條苦河是神女與龍王的戰場。
飄飛而起的禪纞沐浴著月光,彷彿披上了一層潔白如玉的鎧甲,她的聲音更為清冷:“苦河龍王,還不現出真身嗎?”
苦河龍王早就收到了望楷秘境即將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