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事無成,三十年我甚至都沒能走遍這片森林。但三十年又太長,三十年讓若薄溪變得面目全非了。”
老人停頓了片刻,轉過頭望著糊紙的大窗戶。透過朦朧的光線,他顯得有些陰鬱。
我很疑惑,又有些震驚。他用了“面目全非”這個詞。我不明白,難到說三十年前的若薄溪和現在的若薄溪已經無法相提並論,並且發生的變化也是讓人始料末及的。我不敢想像,如果事實真如老人所說,那麼,今後的日子他是否還會選擇在這裡繼續生活?將來的某一天,我是否還能看到這片森林,見到這個守林的老人呢?但最令我擔心的,恐怕是若薄溪那末卜的命運了。
午後的天氣變得沉悶起來,老人不再說話,他靠在牆上,和我們一起沉默著…………
告別的時候,我對陳冰求說,“我恐怕真的要離開了,但我希望你能寫信給我。”
他慘然一笑,彷彿對我的要求感到很意外。“我會的,”他說,“只要我還在這裡。”
我搞不弄,我倒底是在懷念什麼?風把一片殘存在樹枝上的葉子吹落到地面,我感到自己的心在顫抖。
然而幾天後,我突然接到他的電話,事實比我遇料的還要糟糕。他和我一樣,也要離開了,而且很可能會先我一步離開。他想讓我去看看他,隨便作個告別。
我去他家時,他在家門口迎接了我。我沒有來過他家,我突然想起,一年前我把他迎進若薄溪,一年後,又要將他送走,而對他的家,我卻一無所知。
他是個地道的城裡人,父親是個植物學家,我能想象他教給孩子的東西:自然,森林,河流,湖泊。這些東西很好理解。但對於一個城裡人也是否如此呢?我記起了他來苦薄溪時問的那些話,我不能說他無知,但除了這個我又說不出別的。
我記得一開始,他對我並不友好,城裡人那雙狡黠的目光上下打量著我,但我並不感到意外。他低詁了我,想象我是一個農民,而我琢磨著心事,對外界毫不關心。不過,我不能否認一開始就對他存在的偏見:傲慢,無知,自以為是。或許還有更多,就像我帶給他的疑問那樣。現在我們能成為朋友,或許還得歸功於他對若薄溪的熱愛。
我進他家裡,感覺有些不可思議。屋內比我想象的寒酸。一張靠牆的硬板床,上面只鋪了一床綿被。桌子是硬檀木製的長條辦公桌,但都不是他的財產,他只有兩口大箱子。如此拮据的生活的確讓我十分意外,我猜想,他那兩口箱子為他帶來的東西是太少了。
他的房子是臨街的,窗戶正對著泥巴路,每當車輛隆隆的馳過,都會騰起一陣塵土。他在門和窗子上都掛了簾子,屋內顯得有些陰暗。
“喝茶嗎?”他顯得很客氣。我搖了搖頭,我不渴。“謝謝!”我說。“我從家裡帶來的,”他顯得有些遺憾,“到若薄溪後就聞不到茶香了。”他並沒有詆譭若薄溪,我逐模了一下他這話的意思,又想到他是怎樣費盡周折才遠離家鄉的事實,覺得有些不解。離開故土的東西註定是要失去它原有的令人嚮往的部分,而他即然害怕回去,確為何對故鄉的東西感慨萬千呢?
我故意不去理他。我看了看他擺在桌上的地圖和檔案。“這些是什麼?”我問。
“我在研究若薄溪的地形,”他說,突然改變了口氣,變得興奮起來,我不知道讓他變得興奮的原因是因為若薄溪,還是因為他在做的這件事。“你知道嗎?我能夠感覺出來,想要在這片土地上立足的人太多,盜木賊,房地產商,移民,他們是這塊土地末來的破壞者,他們比我們更瞭解這片土地。”
“你怎麼能夠斷定?”我並非不原相信,我想聽聽他說些什麼。
“我這裡有很多證明。”他在一堆雜物中翻找了一回,遞給我一疊皺巴巴的條子,每一張上面都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