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白玉薔詳細講述山公身份和所作所為時,蘇令瑜就已經猜到了山公或許就是皇帝。雖然這猜測大膽了些,但這個傳說中的山公告=行事本身也十分誇張。如果天下真的有一個人能做到這件事,那蘇令瑜只能想到皇帝身上。
雖然在朝野傳聞之中,帝后一直甚為和睦,尤其是天后之於天皇,已然超越愛妻的範疇,自從李治病弱,對武媚更已信重至依賴的程度,但如果李治確實就是山公,那他的反武后立場仍然可以解釋。
畢竟他是皇帝。
再恩愛的夫妻,也會有存在罅隙的可能,對於兩個手握極重權勢的人而言,感情中細微的罅隙,都會有被權欲鬥爭擴大百倍千倍的可能。
算來,這一任山公在江湖上出現的時間,差不多就是武媚封后,開始明目張膽接觸朝政的時間。
她從規勸李治,逐步發展到促使、甚至代替李治做下她滿意的決定。
這種處境,是任何一個皇帝,都不願意接受的。而武媚強勢,稍稍站定腳跟,便至無人能敵的地步,李治偏偏也依賴她的決斷,明面上在朝廷中控制武媚的權勢,是他所做不到的。他懼怕和武媚的正面衝突。
那麼趁著武媚的勢力暫時還只在朝堂中心發展時,李治便想到趁機蒐羅江湖勢力的辦法。
至於尋龍,蘇令瑜想到了兩種可能。
一是他希望透過傳說中的龍,來穩固自己的王氣,以免被武媚完全壓制。
二是龍主天下水運,蘇令瑜依稀記得李治剛登基的那兩年,大唐水旱災害頻繁,之後才漸趨穩定。如果李治認為自己、或者他合謀的那位風水師有辦法拆遷活龍,調節天下水旱,那勢必可以成為李治的一件豐功偉績。能夠讓他在對皇后的俯首帖耳之中,重新找到自己身為天子的尊嚴。
不過看來天不遂人願,龍走失了,到底沒能用上。按照他之後沒再執著尋找的跡象看,或許是已經用不上了。
可能那一年水旱調勻,可能那一年房遺愛謀反案賜死了高陽公主讓他痛心,也或許這件事辦得大動干戈,到底沒瞞住,被武媚發現,不得不暫且收手。
總之蘇令瑜已有七分確定,這山公就是李治,那麼其後一切也就都說得通了。因為他是皇帝,所以他對蘇令瑜的動向瞭如指掌,因為他希望在江湖勢力上能夠佔到絕對的優勢,所以不希望站在武媚陣營的蘇令瑜接觸綠林。
這對蘇令瑜而言就已經是一個板上釘釘的事實,而白玉薔顯然從沒設想過這個可能。但箇中關節一經點撥,她也迅速想通,當即沉默了下來。
蘇令瑜趁熱打鐵道:“這樣一個敏感、懦弱,又不安分的人,他或許不敢反抗天后,甚至連殿上老臣都怯於衝突,但他對比自己低微的人,下手一定毒辣。白玉薔這個身份,已經跟我扯上關係,在他眼中即便不是天后陣營,也不過一隻可以用來宣洩怨氣的螻蟻。你如今失勢,他弄死你不要太簡單,即便現在把我殺了,他也不見得會放過你的,但跟我合作就不一樣了。”
白玉薔不語,蘇令瑜笑了起來,一派勝券在握的神氣,“我是什麼人,有什麼樣的本事,你不知道,另外那位總知道吧。天皇雖然國君之尊,威勢於我們而言不可搖撼,但他病重如此,遍尋天下名醫方士不得根治,已經是秋後的螞蚱蹦躂不了幾天了。等你在我幫助之下順利收攏幷州綠林勢力,向武后交差,屆時皇帝哪怕拋開山公身份不提,親自出面要處置你,也是做不到的。”
“如此籌碼,確實叫我無法下定決心殺你。”白玉薔語氣很淡。
蘇令瑜不以為意,“方今之世,海內昇平,越是太平的世道,越是沒有江湖勢力發展的餘地。你手底下的勢力如果不想在未來三十年中土崩瓦解,勢必是要找個靠山的,靠山這種東西麼,要麼乾脆不找,要找,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