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靜默了兩息,卻似是很久一般。
韓縣丞輕咳了一聲打破沉默,道,“既然如此,便讓兩位先後各驗一遍吧,以保萬無一失。封先生以為如何?”
時下一般只有對德高望重或為人師表的有識之士才會用“先生”這樣的尊稱,仵作是賤籍,韓縣丞如此說,既給了封三旬足夠的尊重,也全了桑辰的顏面。
話是如此說,讓誰先驗又是一個問題。
“封先生是前輩,就讓這位小娘子先驗,封先生從旁指點,若是小娘子驗不出結果,或封先生對結果有異議,再重新檢驗,如何?”韓六郎沉聲道。不知是出於什麼緣由,他竟然讓冉顏動手驗屍。
韓家所有人都接受這個提議,畢竟是雙重保險,他們對結果更加在意,至於過程倒是沒那麼看重。
“封先生以為如何?”韓六郎問道。
封三旬垂著頭,平靜道,“如此甚好,老朽沒有異議。”
話雖這樣說,但封三旬目光若有如無瞟過冉顏時,帶著明顯的輕蔑。
縱然所有人都看見了,但他們心裡也不覺得有什麼問題,畢竟,一個年輕的小娘子,一個驗屍三十餘年從未出過差錯的老仵作,誰更可信一些,恐怕任何人都會偏信後者。
“小娘子先請!”韓六郎看著冉顏,面上帶著一絲絲好奇與玩味。
冉顏恰站在帷幔的陰影中,面上又戴了口罩,沒有人看清她的神色。
韓六郎說完此話,冉顏稍稍整了衣袖,將手套向上拉了拉裹住衣袖,走近棺材,便開始飛快的解開韓山的衣物。
韓六郎和韓縣丞靠近棺材觀看過程,一來是為了過程的可信性,二來是可以防止仵作亂動韓山的遺體。
冉顏飛快的將韓山衣物脫得一絲不掛,兩個男人看著都有些尷尬,韓六郎瞟了冉顏一眼,見她神色坦然,彷彿面前光裸的男人是一塊木頭般。
不過,韓山的現在的形容,也實在很難生出什麼別的念頭。
冉顏聲音平平的道,“桑先生請記。”
聲音雖不大,卻有種冷然的壓迫感,這種肅然,縱使桑辰腦子一片空白,也不由自主的遵從,連忙從旁邊的箱子裡取出筆墨,翻開冊子,準備記錄。
冉顏餘光瞥見他的動作,心想還不算太慫,遂開始道,“死者年二十,男性,身高七尺三寸。”
韓縣丞驚詫的看了冉顏一眼,因為韓山生在年關,又只八個月便出生了,是早產,韓家怕外人說閒話,便對外多報了兩個月,正好過完大年,蘇州城中所有人都知道韓山今年是二十一歲,卻沒想到冉顏能驗出真正的年齡!
“屍體右腿大腿內側有赤腫,似拳頭擊打傷痕,指甲黑,身體毛孔微有出血,腹脹,下體有少許血瀉出,判斷中了果實、或金石藥物之毒。另外,左上臂有抓形淤痕,右頸後側處有長三寸傷口,皮肉外翻,切口整齊,但未傷及經脈、骨骼,左頰面部淤青,似拳頭擊打傷痕,胸口大片淤青,右側有兩處肋骨斷裂,暫無法判斷是否傷到臟腑……”冉顏嫻熟的屍體上的傷痕一一檢查之後,餘光瞥見桑辰已經面無人色,幾欲作嘔,蹲在工具箱邊上抖著手強撐著記錄。
封三旬微微有些驚訝,畢竟冉顏看起來如此年輕,可她得檢驗卻如同驗屍幾十年的老手一般甚至更加詳細。
而事實上,冉顏雖然驗屍沒有幾十年,但現代的法醫體系完善,並且冉顏聲名在外,所檢驗過的屍體,也許比古代從事仵作三四十年的人還多。
其餘人雖然不曾看見屍體狀況,亦能瞭解的十分詳細,那名中年婦人聽見這樣的傷,已經哭得背過氣去,老婦人狀況尚且好些,但也已經淚流滿面,身體微微顫抖著。
冉顏一邊繼續檢查屍體,不放過任何一個微小的地方,看到下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