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在車伕與家丁的環繞下停在楊府之前。
這輛小車乍看上去樣式平平,除了收拾得乾淨點之外,就渾如大街上那些載著人來人往的馬車一般別無二致。但要是再細細一看,有心人就能從那拉車的馬,馭馬的車伕,密密罩著車門有著與布同色的纏枝暗紋的簾子上看出一些端倪來。
現下這馬車停在楊府之前,那趕車的車伕對車廂內的人說了一聲“大少奶奶,我們到了。”就自有跟車的僕婦下車,上前喊門。
楊府的門房聽見外頭聲音,很快就自角門出來察看,只一眼,老門子有些皺紋的臉上就飛快堆砌起笑臉,一面大聲對裡頭說:“快來人,快來人,是顧奶奶回來了!”一面趕忙上前,和著那些來的人一起,將自家的姑奶奶迎下車引進門不提。
哪怕同住在一個地方,出嫁的姑娘也鮮有沒事就回自己孃家的,何況之前跟著丈夫在各地轉悠了好久的楊氏?
楊大少奶奶在僕婦的簇擁下下車換轎,坐在軟輦上,晃晃蕩蕩的往上房走去,舉目四顧,雖見自己家中也算是奇花異草爭豔,相較於國公府鬱鬱蔥蔥高大挺拔的樹木,卻又少了幾分開闊疏朗之意;自己家中那畫棟雕樑的建築,雖則精巧有餘,相較於國公府裡裡外外數不勝數的正房廳堂遊廊來講,又從根子上落於下風……
從三代以前的公爵,到了侯爵,再到現在的伯爵,要是這一代再不起來,傳到她弟弟手中,就是子爵……她當年出嫁的時候只想著自己嫁了國公府,日後必然能帶契孃家。但一晃眼十年也過去了,等著等著,才終於等到了現在這個機會——
楊氏掰著手指一一算著,心頭苦澀,面上卻不敢露出一分兩分來。
直到軟轎進了內院,楊氏被僕婦扶著下了轎子,進得屋內,與自家母親和弟媳見著了面,相互廝見完畢,她才露出一二口風:“娘,我之前寫信過來說的事情,也不知做得如何了?”
楊氏的母親是小竇氏,小竇氏許久不見女兒,正自噓寒問暖,聽見女兒的話,就道:“你特特寫了信交代春意帶過來,我如何能不重視?當天就和你祖母透過聲,你祖母也十分重視,吩咐了王大先生徐徐佈置。”
楊氏“嗯”了一聲,卻眉心不展。
小竇氏察言觀色,道:“可是出了什麼事?”
“速度委實太慢了。”楊氏說,“這都已經半個月的時間了,還不曾見什麼效果,老爺那邊須不好交代。”
小竇氏氣道:“什麼叫‘才半個月’?我從小教了你那麼多錢串子的事情,就是叫你今日來說這種外行話的?你要處理的那些可不是一家店,是好幾個叫得出名字的大型商號,他們要是擰成一條繩來,就換你孃家吃罪不起了!”
楊氏便吐露了心裡話:“娘,我知道你這些年為了家裡的生計辛苦不已,可是你在楊府這麼多年,商行豈是楊府的根基?太祖父的人脈早年就用盡了,弟弟若不能撐起來,外頭的伯爵府立刻就要變成了子爵府,再是男爵府,再不過一代,就是平頭百姓了!”
女兒這般為孃家盡心盡力,小竇氏也不好說其他,只疑道:“是不是姑爺催你了?”
“老爺倒沒說什麼。”楊氏頓了頓,“但母親知道,老爺也不是很喜歡我日日將孃家提在口邊,這次機會正好,若不能讓老爺滿意,我以後也不好開口……”
“只是這樣?”小竇氏狐疑。
“還有……”楊氏說,“我婆婆,不是很贊成我和老爺正在做的事。”
“姑爺不是讓你與你婆婆對上了吧?”小竇氏忙問。
“這倒沒有。”楊氏說,“老爺說婆婆那邊他來處理。”
“這還好。”小竇氏說,眉心卻也出現了淺淺的痕跡,“不管如何,你不可與你婆婆硬來。我知道我這堂姐,當年她尚在閨中的時候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