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延年沉著臉,眸中神色複雜。
旁的辨不分明,但其中有一股寒意,這寒意比任何時候都要更勝幾分。
不管是擋刀,是指認,是陪葬,還是適才這一刻要撲去攔下黑衣侍者毀屍,他都一次比一次確信了一個鐵一般的事實。
——細作阿磐對王父謝玄已經動了情。
而這情至深至切,遠非他所能比。
就倒在蕭延年腳下,眼睜睜地看著黑衣侍者的大刀往棺槨正中劈砍下去,心口一窒,眼淚一滾,撕心裂肺地大喊了一聲,“不要!”
一旁的人還在低聲催促,“主人快走!”
忽而棺中有人豁然起身,一把鋒利的刀刃在微黃的燭光下閃著森森寒光,猛一下就刺透了黑衣侍者的腰腹。
哦,不是謝玄!
是原本去軍中受罰的關伯昭,沒想到他竟在棺中等候多時。
想來謝玄早已疑心周子胥,因而連這夜的計劃也都避開了他,甚至還提前數日將謝允謝韶兄弟二人從軍中調了回來。
殷紅的血四下迸濺,在這白冷冷的偏殿裡濺出了一片駭人的血霧。
棺中的人就等在那裡,誰來,那把刀就會刺進誰的胸膛腰腹。
刀已刺了進去,用刀的人卻瞠目結舌愣在了那裡,只驚喝一聲,“子胥!”
子胥,周子胥。
先前誰會想到周子胥竟是千機門的人呢?
難怪,難怪他接了謝玄的扳指,救兵卻遲遲不來。
說是半道遇伏,然在座諸人,誰又看見了呢?
也難怪,難怪這一夜都不曾見周子胥的身影,也難怪就那麼一點兒的毒藥渣,竟就被他踩沒了。
再往遠處回想,難怪北郡獻國後那一兩日,總於夜裡看見黑衣侍者於廊下徘徊。
魏武卒也好,近衛虎賁也好,都把這邶宮內外把守得死死的,哪裡就能叫那外頭的人上躥下跳,在這宮牆之中來去自如?
自然本就是能在這宮中直來直去,不受阻撓的人啊。
如今水落石出,竟破了一個驚天的大雷。
周子胥的利刃頓在半空,而那插了大刀的身子已往棺中栽去,而蕭延年已不知道何時走了。
在蕭延年座前的每時每刻總顯得過於漫長,阿磐只以為已經過去了許久,然而去瞧那案上金獸裡的瑞腦,也不過才燃了半寸見方。
(瑞腦,一種薰香,又稱龍腦。最常見的便是宋李清照的《醉花陰》,“薄霧濃雲愁永晝,瑞腦消金獸”)
忽而外頭一片騷動,能聽見小惠王吱哇亂叫,“怎麼那麼些黑衣人?幹什麼的?啊!咋又有刺客啊!見鬼了!啊!啊!啊!”
不久又聽見外頭一陣騷亂,有人大叫,“抓到了!抓到了!抓到了一條大的!”
:()為奴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