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有人拔了雙箭,歡喜呼道:“帝后同射,大胤洪福!”
宋瀾轉頭望去,額間忽然落了一滴冷汗。
落薇沒有看他,笑吟吟地整著手中的長弓,意味不明地嘆道:“中州有鹿,必引天下共逐。陛下林間得鹿,準頭卻不足,縱將它放歸臺下,還是便宜了臣妾,承讓了。”
他伸手將額間的冷汗拭去,竟感受到了一種隱隱破土的興奮之情。
隔著簾幕勾心鬥角瞭如此之久,今日,他終於確信了對方想要的是什麼。
落薇眼見宋瀾面上的神色變了又變,卻一言不發。
她沒有開口催促,最後還是宋瀾先斂了不豫,握住她手中的長弓,揚聲笑讚道:“阿姐的射藝還是這樣好,不愧是……”
宋瀾沒有往下說,落薇心照不宣,同他一起開懷大笑。
周遭的兵士不明所以,便繼續擂鼓,預備喚京郊大營的兵將上前來,呈請皇帝觀閱。
二人在高臺之上共同看了一場閱兵。
當日夜裡,葉亭宴在府中接到了宋瀾漏夜送來的密信。
信中叮囑他立即持宋瀾從前賜給他的玉牌入宮,同禁中彥濟的弟弟彥平相會,先保護成慧太后,隨後將留守禁軍散於內外皇城十二道門前,伺機觀察有無異動。
宋瀾這封手信寫得條分縷析、不慌不亂,況且信中點明的幾l個禁軍統領,連帶著彥平,都是他最親近的手下。
他提前將這群人留在城中,像是早有準備的模樣。
葉亭宴將手信看了二遍,手越來越抖,周楚吟揉著眼睛進門,搶過手信看了一眼,也霎時清醒了過來,不由驚愕地喃喃自語:“這是什麼意思……”
() “果然如此,谷遊山之行……”葉亭宴一字一句地用力說著,險些咬到自己的舌尖,“皇后要謀反!”()
他將手信棄於地上,恨聲道:≈ap;ldo;宋瀾豈能猜不到她意?心急,太心急!≈ap;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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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完這句之後,按著眉心,平靜了一會兒才道:“罷了,取我劍來。”
周楚吟一言不發,將手邊的劍直接放在了他的手中。
是夜,落薇與宋瀾分宿帳中,約莫二更時分,落薇端了一碗羹到宋瀾帳中相尋,門口侍衛斂目放行,落薇屏退了眾人,放下手中的碗,緩慢地走到了榻前。
她剛剛開口喚了一聲“子瀾”,便突然發覺,榻上是空的。
宋瀾並不在此處!
隨即門口有人吹了個口哨,禁軍急急闖入,將她圍困其中,為首的彥濟抱拳向她行了一禮,帶些譏諷口氣道:“娘娘,陛下有請。”
彥濟與宮中的彥平俱是太后身邊那個彥娘子的兄弟,與宋瀾親近的外戚。
落薇不忙不亂地問道:“哦,陛下如今身在何處?”
彥濟傲慢地答道:“娘娘去了便知曉了。”
在兵士的簇擁之下,她上了一頂逼仄的馬車,快馬飛馳,離開圍場的營地,順著谷遊山的山道一路上行,停在了山頂一座稍顯古舊的廟前。
落薇抬頭打量了一眼,在夜色中認出,這是開國皇帝高祖的廟。
谷遊山上便是高祖的崇陵,山頂有崇陵太廟,只是谷遊山離京太遠,早些年宣帝將太廟遷到了汴都近郊。
此處不設祭,又是皇家園林,平素鮮少人來,只有灑掃和守衛的宮人。
落薇越過四重殿門,往最幽深處走去,宋瀾在內殿燃了許多紅燭,裹著龍袍,手中握了一串佛珠,靜靜地坐在榻上等著她。
火光跳躍,在他面上投出變幻光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