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地方來,雖然這身體仍是您的女兒,但裡面的人卻早已不是她!還請您細想英小姐往日的言行舉止,可有與我相同的地方?……”
英田與燕婉從未聽過這種匪夷所思的事情,初時還覺得她是與老父賭氣,聽得她細講,一樁樁一件件,始覺心驚復心痛難抑。周崢與夏友眼見阻止不及,都不知該如何是好。
末了,英田顫聲道:“如此說來,你佔著我女兒的身子?哪我的女兒呢?”竟是悽惶萬分,似迷路的孩子般軟弱無助!
英洛重重的磕下頭去,道:“我並不知道自己如何到來,因此亦不知道令千金去往何處?!”
此情此景,真如噩夢一般,面前的人本來就是自己的女兒,卻如陌生人一般,熟悉而陌生。然而英田細想,又覺得極為可能。從前的英洛,那般的嬌生慣養,並不是去一趟軍營就能改變的。無論如何改變, 一個人的脾氣秉性卻最是難改。英洛總有孩子般簡單而狂熱的,神彩飛揚的眼神,而這位,冷靜清明,鎮定果敢,怎麼會在自己女兒的身上出現?
哐啷一聲,他手中門閂倒地,燕婉一驚之下趕忙上前扶住了他,卻聽得他疲累的聲音道:“二妹,讓她走!”
周崢與夏友齊齊道:“爹爹……”
英田極是疲憊傷感,他道:“孩子,是老夫對不住你們啊!這個人………卻是斷斷留她不得!”
縱是周崢與夏友知道此事,但程元卻是從未聽過,一時裡聽得心神恍惚,竟亦呆呆看著英洛。卻見那人跪下去,咚咚咚用力磕下頭去,道:“往常得爹爹與哥哥萬般疼寵,無以為報。更得姨母關懷照拂,我會銘記在心,永不敢忘!”
此言聽在英田耳內,更覺尤為諷刺。
英洛再抬頭之時,額頭紅腫,顯是用力太過。她似早已不知道疼痛,只苦笑道:“程侍衛………”
程元后知後覺,小心翼翼道:“將軍……”
“扶我一把!”
程元猛省,她目前的身體,若非強撐著一口氣,怕是早暈過去了。他彎下腰去,將她攙起來。那人身體一半的重量已經掛在他的身上。她看著英田身邊的夏友與周崢,輕聲道:“衡,崢哥哥,你們從來就不肯相信我!一有風吹草動,便定了我的罪!”
那兩人頓覺醍醐灌頂,只覺說不出的震憾。三人自成婚以來,遲疑徘徊的日子最是常有,這兩人又是當世奇男子,便是後來泥足深陷,共侍一妻,亦是經過磨難而不得不屈從的退讓。二人心中雖皆是情深無悔,但對她,總還是多了窺探而殊少信任,總覺有一日她會故態復萌,風流成性。這樣子的態度,放在平常瑣碎的相處裡,不覺間其實已在夫妻間無形中平添一層隔膜。
卻聽得她幽幽道:“不過也罷,我大概,亦是從未信任過你們。從前我聽過一句話,說是要像相信自己一樣相信你所愛的人。這樣的境界,委實令人憧憬,不過這樣心意相通相互信任的人裡,總不會有我們三個了……”
夏友與周崢張了張口,似是想問什麼,或者,想要說些什麼,終是沒有,眼見她在程元的攙扶之下轉身走了,一步步極為緩慢,像踩在誰人的碎夢裡面,明明該有著徹骨的寒冷與疼痛的,可是日光這樣亮這樣長,這樣的不真實,連那疼痛,竟也像隔著一層,雖然悶鈍而長久,終究可以忍受。
生別離
易柏再次來到英府,叩動門上銅獸環,聞聽得偏門吱呀一聲,從裡面探出小廝的半個腦袋,見他衣著精緻貴氣,自然不敢怠慢,忙忙前去通傳。正走至二門,卻見老管家英南蹲在角門旁,近身圍著十來個僕人,議論紛紛。
這小廝上前,將門口訪客形容一番,英南愁眉苦臉向內院看了一眼,只得邁著老胳膊老腿去看看前門到訪的貴客。內院此時正鬧成一團亂,若說有訪客,真正不是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