堅硬透明的寶石,散發出冰冷的光芒。
葉孝慈沒有理睬他,走到沙發前拿起毛巾,把頭髮擦乾,又隨手在玻璃杯中倒上紅酒。
冷漠的客人默默看著他裸露的前胸和背脊,漸漸皺起眉。
「孝慈,你身上的傷口又增加了。」
他的聲音很平靜,就好象在陳述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實。
聽見他的話,葉孝慈也沒有多大反應,滿不在乎的,低下頭來轉了轉身。
裸露在外的肌膚,胸口和腰間蜿蜒著幾道淡紅色的痕跡,就像褻瀆的蟲子糾纏在他的身體上,他抬起手腕,那裡還有更多的傷痕,平常的時候,它們都被飾品或者手錶巧妙的掩飾起來。
「陸眠,疼痛對人有好處,它能加深我們的記憶,因為人總是太容易遺忘。」用指腹輕輕撫弄著白色的傷痕,葉孝慈的臉上浮現起一種空虛的笑容。
「是的,我承認,」陸眠點頭,「只是你自殘的行為並不是在加深記憶,而是在自我毀滅。」
「我早該毀滅。」葉孝慈笑意更濃。
陸眠不再說話,沈默了一會兒,發出一聲長長的嘆息,葉孝慈看了他一眼,低頭抿了一口酒。
「對那個老師,你儘早收手吧。」過了一會兒,陸眠突然又說,好象剛才什麼都沒有發生過,葉孝慈手中的高腳杯輕晃了一下。
「為什麼又突然說這個了?」他歪過頭問,「從來都沒有過這樣美妙的一個機會。」
「籤售會那天我並不是不在場,也並不是不知道你做了什麼事情,如果對方忍耐到極點而報警,已經足夠冠上你的罪名,」陸眠說著嘆了口氣,「那時我不應該幫你調查偷窺者的身份。」
「我不害怕罪名,」葉孝慈搖頭,「你應該知道,人會覺得恐懼,是因為世界上還有深愛著和留戀著的東西,我有嗎?「
陸眠面露無奈:「真希望我從來沒有認識過你。」
葉孝慈笑出聲來,走過去安慰似的拍拍他的肩膀:「我明白,我不應該讓你為難,騷擾的事我不會再做了,就當從來沒有那個人。」
「反正,那個家夥怎麼玩,反應都是一樣的……」像是在說服自己一般,他輕聲自語。
直到這時,陸眠的臉上才露出些許放鬆的神情,那種舒心和信任的神情。
他微微點了點頭。
「希望你能遵守自己的諾言。現在還有最後一件事,也是最重要的事,你要仔細聽好。」他說。
「什麼事?」
「蘭心戲院的事你不要再查了,已經有人開始注意你。」
聽到這句話,葉孝慈突然不笑了。
「你並不是警察,我不希望你因為和自己無關的事而受到什麼傷害,」陸眠自顧自的往下說,「你已經給了我們很大的幫助,十分感謝。」
葉孝慈不說話,低頭捏弄著細長的杯頸。
「時間不早了,我送你回家吧。」過了一會兒,他開口道。
陸眠抬起頭來,遠遠的望著他,灰色的視線意味深長,好象要從這句話中看見他隱藏的心。
「好吧,的確不早了。」他慢慢的,一字一頓的說。
葉孝慈換了外出的衣服,關上燈,兩人的腳步聲漸漸消失在樓梯口的黑暗裡。
對他們來說,今天只是無數次普通會面中的一次,可是他們兩個都不知道,就在不遠的地方,一直有一雙眼睛,帶著失望和悵然,望著他們的身影,直到什麼也看不見。
痠痛的眼睛用力眨了兩下,滲出淚水來,蘇楠把望遠鏡扔到一邊,悻悻的趴在窗臺上。
熬夜看書的喜悅早已消失不見,他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看到葉孝慈和不是情人的人在一起的時候,自己會那麼沮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