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延時蹲下來,左臂伸長搭在膝蓋上,聲音帶笑,拿聞聲經常說自己的話說她:「你怎麼這麼難伺候。」
話音落,聞聲那邊很久都沒有聲音,李延時覺得奇怪,把手機拿下來,看了眼亮著的螢幕,接著重新放回耳邊。
又等了幾秒,對麵人終於張口,但說的是另一件事:「國家援助的資金申請下來,批給吳封了,還有一些資料要填,我發給了你,你過兩天回來幫我帶給他。」
李延時笑得很好聽,手機換了個手:「你現在知道和男生避嫌了?」
然而奇怪的是,和剛剛一樣,李延時這麼開玩笑,對面卻依舊沒有聲音。
「聞聲,怎麼又不說話?」李延時舔了舔唇,突然的有一點慌。
他對電話那端說:「說說話?我想聽你的聲音。」
聞聲鬆開抓住衣料的手,轉而搭在眼前,她捂著眼睛,把臉很深地埋在臂彎裡。
「李延時?」她突然叫他。
「我在聽。」男生聲音溫柔。
聞聲想說我是不是從來都沒跟你說過我喜歡你。
想了想又覺得現在這樣說,那等會兒要說的話又算什麼。
今天已經一次兩次,李延時說過話後,聞聲沒有迴音。
李延時等了一會兒,好脾氣地問了句:「你要說什麼?」
「生日快樂。」聞聲盯著那跨過十二的秒針。
李延時一愣,抬頭去看牆上掛著的鐘。
純白色的牆面,很簡單的黑色錶盤。
秒針剛過正點。
聞聲那邊是凌晨,他這邊卻是正午十二點。
十二個小時的時差。
明明一樣的數字,卻又彷彿隔著永遠也跨不過的距離。
李延時周身被灑了暖烘烘的光。
他索性坐在地上,一條腿屈起,手臂架在膝蓋上。
他想,明天回去可以和聞聲一起看晚霞,再問問她願不願意跟自己來這邊見李軍,對了,還要帶她去拿先前平安符……
保佑平安的平安符。
往後的日子會再順一些。
想到這兒,李延時垂眼,牽了唇。
有他在,即使不求符,他也總會讓她事事都更順一點。
「快樂,」李延時回答對面 ,低笑聲從胸腔溢位來,「有你在怎麼會不快樂。」
你掐點祝我的生日快樂。
李延時想。
就是有點遺憾,他這邊錯了十二個小時。
不過沒關係,往後的生日他們一定會在一起……
「李延時,我們分手吧。」聽筒那端突然道。
李延時微怔,以為自己聽錯了。
反應了兩秒,他屈起兩條腿,按著地站起來。
陽光依舊如三分鐘前的那樣,溫暖,和煦,甚至背對窗戶站久了,曬的人後背發燙。
李延時卻覺得身體裡流動的血驀然被凍住,後脊發涼。
他垂在身側的手搓了搓指尖,掩飾性地笑了下:「聞聲,你在跟我開玩笑對不對?」
你在跟我開玩笑對不對……
他問對不對,他甚至不敢用一句肯定句。
他那樣放肆張揚,偶爾混蛋起來什麼都不顧及的人,用疑問句,不太確定的向她討一個肯定的答案。
對吧,你是在開玩笑對吧。
聞聲蜷腿,環抱著自己坐在椅子上。
那種延伸到四肢,像針扎一般的疼痛再次從心口瀰漫出來。
聞聲第一次知道,原來人難過到一定程度時,是真的會有生理性的反應。
她緊緊的抱住自己,彷彿手一鬆,就再也沒力氣接著說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