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得冰山一角,分予眾人,令其務必散往各州,宣揚五萬晉軍屠城的訊息。
周艾嵐與眾家丁出得鄆城,分路而行,一心只想逃離魔爪,卻哪裡知道五萬是假,屠城是真,想那李嘯海落在了桑維翰手中,卻哪裡還有命活?
她扶著垂危老者,見他一夜不眠不休,加之旅途奔波勞頓,本就重病纏身,現下已現將死之狀,渾身抖得厲害。
“公爹,您沒事罷?若是累了便在此處休憩一番,莫要急著趕路。現在哪裡還不都是一般,城內住不得人,城外更是匪患猖獗,死了容易,活著已是難若登天。”周艾嵐現出悲慼之色,聲音帶了哭腔,略顯哽咽。
老者身子抽搐起來,眼中血絲劇增,衝得老目幾欲爆裂開來。滿是褶皺的癟嘴中赫然露出兩排森白獠牙,嘶吼著向周艾嵐頸間咬去。隨著一聲驚呼,獠牙刺入肌骨,鮮血瞬間溢滿猙獰之面。
老者身子仍在抽搐中,沒入頸項的獠牙也隨之晃動,只聽得面板撕裂之音,血口粘黏著皮肉,剎那分離開來。
周艾嵐愕然捂住傷處,鮮血沿著指縫噴薄而出,她痛得喘息起來,喉中血水倒灌。
她見眾人面色陰鬱,竟是互相啃咬,彷彿喪失理智,直若行屍走肉。密林間哀嚎陣陣,眾人在草叢中纏鬥,翻滾,啃咬,肉沫血泡殷紅片片,可謂觸目而驚心。
周艾嵐拔出髮簪,向著老者頭部刺去。只見一串汙血噴出,老者遂倒在血泊之中,額上小洞血如泉湧,眼中滿是錯愕神色,喉中囈語隱約可聞:“為什麼,為……為什麼……”話未講完,已然氣絕身亡。
她蹲坐地上,雙股戰戰,手中緊緊握著帶有親人血肉的奪命髮簪,很難相信自己會做出如此兇殘之舉。忽見眾人撲來,口中獠牙醒目,皆是向著自己啃咬而來。
她掛念著自己未出世的孩子,這可是李家唯一血脈,相公待自己不薄,這個孩子斷然不能失去。她又怎會聽天由命,甘心命喪於此?周艾嵐揮舞著髮簪,發了瘋般向眾人額間刺去。
眾人見周艾嵐失了神志,口中驚叫連連,竟然將老者無故刺死,而後躺在地上亂舞髮簪,“夫人,夫人……您這是怎麼了,怎麼突然發起狂來?”眾人見呼喝無效,遂欲上前制止,卻見其變了一副模樣,口中兀自露出森白獠牙,樣子可怖至極。
恍惚間,彷彿身邊眾人都換了容貌一般,竟互相啃咬起來,鮮血濺灑,風傳猩紅,兇殘得全無人狀。
奇香襲過,不知哪堪為幻,哪可謂真,眾人不覺間,已是誤入這異香幻境。
蓮兒見身後眾人廝打起來,彷彿野獸捕食般猙獰兇險,只聽得慘叫之音響徹山谷,不禁回想起吾山之役,一線天慘劇猶在眼前,不覺心驚而膽寒。
她咬緊牙關,手上加了氣力,在草叢中艱難爬行,忽然嗅到一股奇香,頓感神色恍惚。
腳踝處的劇痛令她難以站立,只能像爬蟲般穿行,如此體力消耗巨大,已是累得香汗涔涔。紗衣溼透了貼在身上,縱使窈窕身形,也顯得狼狽不堪。
一抹亮色沿著光潔肌膚滑落,顆顆滴在身下,潤於黝黑凍土。四面溫度急劇下降,蓮兒覺得汗毛倒豎,寒侵入骨,心道:“怎麼回事,初春咋暖還寒,卻也不至於這般刺骨?”
她舉臂拭去額上冷汗,但見手臂劃有數道血痕,手掌處淤青片片,血色粘稠。
“這不是我的血,區區皮外之傷,哪裡來的這麼多血?”蓮兒向四下裡張望,見周身雜草冗長,深可蔽體,隱約幻化成水,頓呈殷紅之態,儼然猩紅血海,蓮兒赫然漂浮其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