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人群裡一下子就舉起了許多橫幅,許多人、越來越多的人喊著:我們要回家!回家!然後叫喊聲就連成了一片:勾猴目!勾猴目!勾猴目!我們也都叫喊著,用盡我們的力氣叫喊Go home。
礁石上的人都愣住了。這樣的訪問內容顯然出了他們的意外。
那個滿頭黑髮的人看著站在他旁邊的阿爾貝特。我看到阿爾貝特在出汗,出很多很多的汗,他的大鬍子上方顏色在變深,豎著的立著的野草倒伏下來,象是有許多道大大小小的瀑布往下傾洩。他揮著手在大喊,但沒有人聽得見他在喊什麼。
原先這個參觀團有一部分人是站在礁石下面的,這些人裡面有幾個爬上了礁石,拿手機對著人群,其中有兩個年輕人,一男一女,他們拿著的對著人群的是專業的機器,專業的照相機兼攝像機。
有記者!我看見若雪在對我們喊。我只是看見,因為大家的叫喊聲太響了,而且我自己也在喊著。
人群開始湧,一種不知不覺的湧。我感到後面有強大的力量推著我。
站在我們跟礁石上下的參觀團之間的淺綠士兵們使勁地推著我們。淺綠士兵的人數在繼續增加著。
我看到阿爾貝特掏出了槍,那好象是普通的手槍。當然他是對著天空的。可是他的手被按了下去。按他手的那位,我注意到,他和另外兩三位剛開始的時候對著人群敬過禮。雖然他和那幾位穿著正裝西服,可是敬禮顯示,他們應該是軍人,高階軍人。
忽然,那滿頭烏黑頭髮的中年人旁邊那塊礁石上出現了一個人,一個黑人。
娜拉對著我的耳朵喊:他是怎麼過去的?
我也想知道。我也想問。
因為那是格萊格,此間的名字是科雷。
他對著人群揮了揮手。
說來也奇怪,或者說神奇。礁石上的大人物們好多都揮過手,其中一個不大的人物甚至掏出了手槍,可是沒人理睬他們,完全視如不見,他們繼續地喊叫著勾猴目,舉著他們用床單做的我們要回家的橫幅叫喊著。可是,這個黑人一揮手,聲音馬上就沒了,瞬間就靜了下來。我想,當年黑馬王子的那個傳說中的吻也不過如此,速度上甚至還有所不及。
格萊格對著那滿頭烏黑頭髮的中年人和他周圍的人說:尊敬的領導,尊敬的來賓,也許你們會覺得奇怪,為什麼我們大家會要求回家。很簡單,我們這裡的人都很久很久沒有回家了。我到這裡來已經二十多年,我們這裡的人至少在這裡也已經待了好幾年,七八年都是短的。我們來自全世界,世界各地,我們都有家人,親人,可是我們都幾年十幾年甚至幾十年沒有見到任何一個親人,任何一個家人了。我甚至不知道我的兒子女兒給我生了幾個孫子孫女。
讓我驚訝的是,格萊格的聲音竟然會這樣的宏亮。他本來說話的聲音不是這樣的,至少我從來沒有聽到過他這樣說話。他本來不是黑人,沒想到他變成黑人後竟然有了一些黑人歌唱家才有的渾厚的嗓音,一旦敞開嗓門,完全不需要麥克風。
他說:尊敬的來賓,我們這裡聚集著頂級的生命科學家,你們也許聽說了前些日子在這裡發生的細胞大爆炸,你們也許就是為此而來的。在那場細胞大爆炸裡,我親愛的朋友蘇珊在這裡倒下了。也許你們也聽說過她的名字,她就是最了不起的生命科學家之一,丘野百惠。
礁石上下那些人顯然很震驚,他們開始交頭接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