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的道路跟二區的一樣,是柏油路,夠寬闊的。我在這條路上一直往西走去,左邊先經過A1樓,再經過三條街道,右邊經過幾棟女生宿舍樓,再經過一個大門,門前有穿著淡黃色制服的警察模樣的人站崗,門兩旁是茂密的灌木和其它大樹,應該說是一片樹林,門後面看得見坡上幾棟別墅的幾個角,再經過一個啤酒花園。
應該說,風景還真是不錯。不光是街景、花園,還有人。傍晚的時候,街上的行人多了起來,走向女生宿舍的人,從女生宿舍走出來的人,在街上行走的人,三三兩兩已經坐在啤酒花園裡的人。
她們和他們臉上都帶著微笑。尤其是她們,尤其是年輕的她們,三三兩兩地對我微笑。
我一邊把微笑還給她們和他們,一邊卻在不自覺無意識地加快著腳步。
然後我就走到了河邊。
河邊有一條散步的路,也挺寬闊的。從散步的路到河邊,還有大概二三十米的距離。這段距離也長著不少樹,有高大的,有矮小的,還有一片片的蘆葦灘。地勢從散步道向河那裡緩緩地傾斜下去。
沿著河邊散步道往南走,那就是海的方向了。
西面,也就是河對岸之後約上百米的地方,就又是陡峭高大的山壁了。
這裡是這條河的入海口,跟一般的入海口一樣,這條河也變得寬闊起來。但它的入海顯然跟我們這邊無關,因為在我們這邊,這條河是擦著陡峭的山壁入的海。
可是我看到了船,而且是大船。好幾艘。但那是在河的對面。也就是說,在河對岸的山壁盡頭之處。不僅僅有船,而且有汽車,在對岸尤其是山壁盡頭之外的地方行駛著。
河到了入海的地方一下子展開成有200來米寬。但在其它地方也就五六十米。
河上有橋。有一座橋。但是這座橋的主動權在河的對岸。也就是說,這是一座吊橋,一座高高地在對岸翹起的橋。橋的旁邊停靠著幾艘快艇。快艇上看來沒有人。河對岸整個就沒有人,沒有警察,沒有軍人,什麼人都沒有。
我甚至幾乎笑出來。這能難倒什麼人嗎?一條寬度只有五六十米的河。稍微會一點游泳,要過河去,那還不是分分秒秒的事情?
我知道我的血液在發熱。
那裡就是人間,或者至少是通往人間的大門。
我聽見有人在叫喊。是自由在召喚嗎?
可是那聲音發自我的身後,不是來自我向往著的前方。
然後我的胳膊被人抓住了。
我沒有使勁反抗。因為我感覺到那隻抓我的手很小,是一隻女性的手。
我看見一位上了年紀的女士。我說“上了年紀”,我估計也就是五十左右吧,其實比我大不了太多。
我說:怎麼了媽達姆?
她說:不能再往前走了。危險。
我說:危險?這裡有地雷?
她說:比地雷更危險。
我順著她的手看過去。我看見了一塊立在河灘上的牌子。那上面畫著一隻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