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的,寒瑤,”他露出一個笑容,可因為樣子實在太狼狽,笑起來反而讓人覺得不寒而慄,“你只要回來,你收誰為徒都好,哪怕、哪怕你恨我也好。”
那顆心疼得他忍不住顫抖起來,嗓音也顯得格外沙啞:“你只要……你只要回來就好了。”
光團一動不動。
他攥緊拳頭,從喉中艱難的擠出一句話:“寒瑤,難道天下蒼生,也不值得你回頭嗎?”
有血從他口中溢位來。
以愛為道,一旦從心底裡開始對“愛”產生質疑,就會受到反噬。
他毫不在意的用袖子抹了一下,繼續忍著痛道:“寒瑤,就當是為了天下蒼生,你回來,好不好?”
“天下蒼生需要你。”
他似哭似笑,口中溢位的鮮血越來越多,他只好拿袖子不斷地擦,但又擦不乾淨,慘白的臉被血染出了詭異的紅色,看起來滑稽又可笑。
光團不再閃爍,像是被勸動了一樣,然而在林懷騏驥的目光中,她卻沒有飛向自己的身體,反而落在了雲錦詞面前。
白色的光落在雲錦詞墨玉般的眼裡,像是倒映在河面上的一輪圓月。
她似乎還有什麼心願未了,固執的等著雲錦詞的一個答案。
雲錦詞知道她的意思,有些無奈道:“放心啦放心啦,有我在,九州不會出事的,天下蒼生也會安穩的。”
卿子依聞言突然將目光落在她身上,像是在思考著什麼。
光團微微晃動,像是葉寒瑤在點頭,又像是她在表達感謝。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葉寒瑤沒有任何的遺憾了,光團的光芒開始變暗,那些好不容易被聚攏的光點開始慢慢向四周散去。
清風吹著光點晃動,如同樹枝上掛的燈籠。
林懷猛然瞪大眼,驚恐又無措的喊:“寒瑤,寒瑤,你要走了嗎?不要!不要!求你了!不要!”
他伸出手,拼命要去抓住散落的光點,然而那小小的光點卻從他指縫間溜走了,無論如何他都抓不住。
他只能感覺到有一點冰涼從手心擦過。
像是與葉寒瑤無數次看過的雪。
那時,他不敢去碰葉寒瑤的手,他只能伸出手,去接一片雪花,看著雪花融化在掌心,帶來一點冰涼。
似乎是和葉寒瑤一樣的溫度。
可他從未碰過葉寒瑤的手,因此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一樣的冰涼。
眼睛乾澀的幾乎快要碎掉了,但卻沒有一點點的液體可以流出來。
當他獻祭的那一刻,他後半生的痛苦都註定只能擠在心裡,慢慢折磨著自己,無法從眼底宣洩出來。
他瘋了一般,撿起小刀,在自己的手腕上劃出了數道傷口,鮮血滴落在陣法上,他一遍又一遍念起咒語,希望能夠留住那冰一樣的女子。
然而哪怕陣法亮起靈光,哪怕靈氣捲起狂風,極力的要將散落的光點拉回來,可那些雪白的光點還是慢慢的飄向四周。
從天地間來,又回到天地間去。
像是一陣風,從枝頭掠過,吹落一朵花,然後又離開了。
林懷總覺得葉寒瑤像遙不可及的月光,然而直到此刻,他才意識到,她更像是一片雪花,無論你是否攤開手接住她,在她落下的那一刻,就註定最後會化為一滴水。
然後再也找不到。
“啊啊啊啊!”
林懷撕心裂肺的大叫著,眼裡一片猩紅,他憤怒、怨恨、痛苦、不甘,卻又無能為力,就好像又回到了葉寒瑤離開的那天。
他不管如何發動換身傀儡術,都沒有任何效果,只能絕望的感受著葉寒瑤在慢慢死去。
在那一刻,他甚至是想過陪她而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