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笑著,把玉佩又收了回去。我愣愣的看著他——他笑起來,就像明渠一樣的好看。
“在下渾清,敢問姑娘是?”
“雲羅。”
我也不想過早暴露身份,便乾脆把自己的小字跟他說了。反正永巷女子眾多,就連陳愈自己說不定都認不全,更何況我這種位分低微的女子。
“你那日吹得調子,真好聽。叫什麼?“我好奇的問他。
他痴痴一笑,道:”這是昌綏一帶的民間小調。我小時候與母妃一同住在那裡,聽得多了,自然便會了。誒,永巷之人皆道母妃跋扈。殊不知,母妃為了父皇,做出過多少犧牲。“
昌綏?那一帶不是離臨邑還有青城很近嗎?難怪他會那首歌謠。我與明渠,也是在那一帶長大的。我不禁感慨,為何這世上會有這麼巧合之事。我看著他,滿眼柔情,好像自己看的人,就是明渠——我心心念唸的人,終於回來了。
他看我的眼神,亦是柔情似水。
雨,沙沙的下著。唯有傘下我與他二人,輕聲細語歡談,彷彿沉浸在一個只屬於我與他的世界。
突然,他對我說,他得走了。旋即飛奔著消失在了雨簾之中,只留下我一個人在河岸邊,執傘而立。我回身,見小萍和吳宮人穿著蓑衣,急急忙忙的送傘過來。她們見到我手持雨傘,傘上還銘刻著西陵王府的字樣,略微詫異。我也只是輕描淡寫的說,恰巧西陵王拜見宸妃,路過此處見我淋雨,便遣宮人送了我一頂傘。
小萍和吳宮人見我並未淋雨受涼,也不顧不得別的事了。這件事就這麼被我搪塞了過去。只是她們不知道,自臺城柳下驚鴻一瞥,我死水一般的心中再次泛起漣漪。
春回大地,萬物崢嶸。一併開始復甦的,或許還有我本要枯萎的韶華。
☆、四。 愁因薄暮起
自從與西陵王渾清邂逅之後,我幾乎每晚都會夢到那張臉——渾清與明渠,他倆長得竟然是那麼的想象。音容笑貌,甚至連籍貫都幾乎一模一樣。除了心中那些不切實際的幻想,我開始對明渠與渾清的身份產生了懷疑。當然,這種事情能夠,是不能亂嚼舌根的。為了探清虛實,我後來又常常一人去臺城對岸閒逛。有幾次還確實又邂逅到了渾清。只不過我們每次都只見了短短一會兒,便不得不分開了,絲毫沒有半點線索可尋。
更始十五年的春,就這般一晃而過。
快得我還來不及尋到昔日的舊夢。
這一年的夏季卻過得格外的酷熱、漫長。太陽火辣辣的,熱的大家都不想出門了。陳愈早早帶了他心愛的楊宸妃去桐花臺避暑,留下沈皇后與東宮太子主持大局。皇后歷來對永巷比較寬厚,所以永巷之人這段日子過分慵懶,她也只是睜隻眼閉隻眼。十二殿除非要事,幾乎人人閉門不出。只有知了在樹上不停的嚷嚷,吵得人心煩。
雲言多半由乳母帶著,許多事不必我自己親歷親為,那孩子自從入夏以來,也變得格外懶散,喜歡躲在有冰塊的小屋子裡頭睡覺,絲毫沒有讓我操心的意思。每日裡除了與隔壁清涼殿的衛美人串串門拉拉家常,也真無事可做。有些時候,長使夫人竇氏也會過來看望衛美人——衛美人的父親與長使夫人是同母異父的姐弟。
竇夫人和我們不一樣,她是女官,並非妃嬪。她是廣濟大長公主年少時期與家臣私生的女兒,幼時隨父親隱於鄉里,嫁人生子。後來回到大長公主身邊,陰差陽錯捲入朝廷權鬥。再後來,做了女官,被陳愈封為長使夫人。她約莫五六十歲的樣子,有些年紀了,每日裡除了照顧年少守寡的昭帝遺孀宋太后,便是幫著皇后協理永巷之事。偶爾,年邁的大長公主入宮來小住,竇夫人還得照顧她母親的起居。或許是因為昔日大長公主與竇夫人曾經鼎力支援陳愈登基,事後又功成身退,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