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是宇文泰的外甥,是新帝宇文贇的表舅,堪稱老成謀國;
大左輔李穆,年過七旬,老而彌堅,精神抖擻,看似神態慈和,溫文爾雅,是個德藝雙馨的老好先生,實則他從北魏到北周,屹立五朝而不倒,是個不折不扣的老狐狸。
現下他正是隴西李氏族長,其家族亦是隴西李這個大圈子的嫡系正支,滿門公侯,絕非李淵家族那旁支可比。
此刻這老狐狸以眼角餘光瞥了眼其餘三人,頓時心裡有數:“四大輔政裡,除了尉遲迥,我等其餘三人均是漢人,明明白白地彰顯了北周朝野漢、胡權勢的比例。
胡人稱霸北朝的時代,不知不覺間徹底一去不復返了!
如此看來,今後得讓兒孫們改口,一律只說李家乃是漢代名將李廣的後裔,再不提李家身負胡人貴族血統之事……”
所謂胡人貴族血統,說的是他們的老祖宗李陵娶了匈奴公主,就算諸多胡人貴族裡,也算是極其古老而正統了。
李陵乃李廣之孫,年紀輕輕就成為獨當一面的大將,為漢武帝出征匈奴,兵敗被俘,不僅未被貶為奴隸,反而越混越好,娶了匈奴公主,成為匈奴右校王,位高權重。
因此,李家在從五胡亂華至今的北朝民族大融合之中,一直名望卓著,富貴不絕,在胡人裡是源自匈奴的古老貴族,而在漢人裡亦是大漢名將之後,如此左右逢源,百試不爽。
對李家來說,什麼血統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勢在胡,還是在漢?
好半響,尉遲迥率先開口,實在是他不得不開這個口,“齊王宇文憲,陛下之叔父,功高德茂,社稷重臣,豈可長久閒置在家?今齊王病體已愈,當予以重任,為國盡忠!”
其餘三人一齊頷首大讚,“此議大善!”
表面上,四人是不忍文武雙全的宇文憲就此閒置在家,辜負了一身才能,實則是準備將宇文憲架在火上烤。
自滅齊之後,宇文憲自感功高蓋主,就稱病隱退,之前也拒絕了宇文邕命他隨駕征討突厥的旨意。
宇文贇一直以來也視宇文憲為他繼承皇位的最大競爭對手,其實這怪不得宇文憲,誰讓北周立國以來,皇帝之位一直就在宇文覺、宇文毓、宇文邕等兄弟之間流傳,以致宇文憲繼承皇位的資格絲毫不比宇文贇這正宮太子差。
更何況,宇文憲無論文武才具,還是名譽聲望,都遠非宇文贇這不成器的太子可比,即使宇文憲真的謀奪了皇位,恐怕反對者也不會太多。
但時移世易,宇文贇既然坐穩了皇位,那麼宇文贇的意志就是政治正確,而宇文憲即使什麼也不做,單憑他對宇文贇的威脅,就是第一政治**錯**誤。
此時此刻,四大宰輔不管是以奉承皇帝心意為出發點,還是考慮到宇文憲對各自地位和利益的威脅、掣肘,都迫切需要剷除宇文憲。
在這君臣一心的大局之下,宇文憲的下場已然註定,但剷除宇文憲這種賢臣名將也要講究方法,否則難免引發公憤。
而在場四位宰輔可都沒有捨棄名聲不要,悍然背上謀害賢臣這個黑鍋的覺悟,那麼背黑鍋的只能是皇帝宇文贇自己。
所以,四人沒有商議如何給宇文憲羅織罪名,而是直接決定讓宇文憲復出,在朝堂任職……身為皇帝的眼中釘、肉中刺,還天天在皇帝眼前晃悠,那他離死就不遠了。
區別只在於,皇帝是否沉得住氣,能夠容忍多久罷了!
原本為皇帝背黑鍋正是做臣子的分內之事,但在這一刻,四位宰輔不約而同地將這分覺悟丟到九霄雲外去了。
“說到底,宇文贇不是宇文邕,宇文邕的赫赫威勢能夠讓諸多臣子心甘情願地為其背黑鍋,而宇文贇的狐假虎威只能讓最信任的四大宰輔合起夥來欺騙他,利用他……舍此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