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唳……”鷹啼般的厲嘯驀然充斥天地。
即使全力運功護身,石之軒亦覺耳鼓震盪,微微刺痛,自然界的河水嘩嘩、寒風呼呼等一切聲音霎時遠去,耳中所聽唯餘鋪天蓋地,尖銳淒厲的魔音厲嘯。
若僅止於此,憑著幾近於‘金身’的肉身寶體,以及與天地渾合無間的陽神靈覺,石之軒無所謂失去聽力,更不會因此影響判斷和出招。
然而更可怕的是,魔音所蘊含的,有若實質卻又詭異莫名,不可捉摸的精神異力,猶如水銀瀉地般不住侵入他的心神,令他眼前、腦海中不住浮現幻象殘影。
原本視線中那從天而降,自然流暢,宛若鳥飛魚遊,渾然無瑕,精采絕倫的黑色身影毫無徵兆的模糊起來,變得虛幻而不真實,乃至與腦中幻象重重疊疊,無分彼此。
若非他道心之清虛空明,已達匪夷所思之境,任何精神幻象襲來,均如泉水流經磐石,無所動搖,無所留住,恐怕他早已完全失去對外界的感應,對紛呈幻象難辨真假……
如此魔音,可畏可怖,陰癸派諸女的天魔音或許令無數江湖人聞之喪膽,然而與此相比,卻又有云泥之別!
“哼!”鼻音冷冷,石之軒雙眸微凝,精氣神愈發深入契合虛空,腳踏的大地立往四周延伸,直接至天之涯海之角,天地融渾為一,而他本身則變成宇宙的核心。
天、地、人無分彼我。
眼中凌空撲下的模糊身影立即由虛變實,雖仍是無隙可尋,但再非不能把握和捉摸。
石之軒的全心全靈已高度集中至無以復加,對外界的一切變化感應入微,無有疏忽,無有遺漏;體內陽神積聚天地精氣所化的純靈神氣,亦陽動極而靜,陰靜極而動。
在諸經脈間分分合合,明奔暗潛,循行匯流,一如大地表裡之江河水道,湖泊暗流一般,隨其因勢循行,自然變化,非守非忘,不收不縱,無增無減,自自然然神通變化。
寒中帶熱,熱中帶寒的磅礴勁氣凝於雪白皮袍的毛茸茸左臂寬袖內,使之如灌滿狂風般獵獵滾動,凜然隔空拂向已撲近三丈低空那英俊而邪異的身影。
瞧著對方一袖之出,巨大無形的力量,當胸壓至,向雨田不由自主的呼吸立止,黑髮像火焰般的在頭上飛卷狂舞。
但見他眼神凝聚成兩盞可照耀大地的光燈,即使清晨的暖輝亦黯然失色,嘿然喝道:“好極!”
同時右拳毫不示弱的擊出既似重逾萬斤,又若輕如羽毛,既龐大如山,又虛渺如無物的奇異拳勁,直指下方兩丈處,洶湧漩渦般的袖勁正中心。
“啵……”
出人意料的是,石子落水般的輕響聲中,袖勁、拳勁交擊中如泡影般齊齊消弭,渾無絲毫氣浪迸濺,仿若剛剛雙方的沛然勁氣均為虛有其表的假象。
然而交手二人均知非是如此——剛剛那一擊,已然瞬間抽空了各自臨時從虛空汲取天地精氣所化的全部真元!
之所以拳勁、袖勁如此輕易的相互抵消,乃是各自擊破或消磨了對方的,最強亦是最弱的脈絡節點!
一袖無功,石之軒冷哼一聲,天地精氣狂湧灌體,眸中倏地爆出湛湛精芒,渾身滿溢位朦朧勁氣,倏而漆黑森寒,倏而清陽醇和。
既如天道迴圈,陽極陰生,陰消陽復,生之盡是死,死之儘自生,周流六虛,迴圈無窮,卻偏偏又予人如虛似幻,模模糊糊的詭異感覺……
向雨田眼神微凝,但覺自身藉由魔音先聲奪人,侵蝕過去的魔氣給對方牢牢抵禦在外,再難配合精神異力影響對方感官。
石之軒身形緩緩浮起,晶瑩如玉的手掌卻閃電般探出左袖,慢與快,一瞬間形成鮮明而詭異的對比。
“你比向某想象的要高明得多!”
向雨田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