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回了車裡,黑色的賓士疾馳而去,路上留有輪胎上泥汙的印痕。
直到車消逝在視野,陳依才把名片塞進褲兜。
女人進車時,他看到蒼蠅從金飾上飛走。
中學離他家裡只有十五分鐘腳程的距離,途中陳依幾次回頭,都沒有搜尋到蒼蠅的蹤影,但他明明感覺到那隻蒼蠅始終跟在他背後。
到家時,文文已經回家了。
陳母的工作單位就在對面,時常能早早下班回家,然後收拾屋裡衛生,準備飯菜。陳母是個很勤勞而且愛乾淨的人,但脾氣不好,暴躁時拿起什麼都朝陳依和文文身上招呼,前者背上曾被跳繩抽的皮開肉綻,後者的眼皮曾被揪腫。
相對而言,陳父打人始終用電話線,疼,但不會傷筋動骨。偶爾也會有些特別的法子,陳依一年級的時候就曾跪過黃豆,撒地上,逼著跪上去,兩個小時站起來後,膝蓋上全是黃豆留下的凹坑。
陳父的這樣懲罰很少,相對而言,陳母暴怒時的痛打可怕的多。
但陳依從來無法因此責恨母親。
陳父8o年來到這座城市開荒,陳母在農村帶陳依長大。陳母的妹妹出嫁較遠,還有個弟弟,但很小的時候就因為高燒造成智力障礙,還有癲狂病,因此喪失了勞動能力。
陳母一個人勞作地裡的活計,守望遠在千里之外的丈夫。
到9o年來這座城市,整整十年裡只來過兩次。第一次來,就因為流言蜚語被陳父疑心偷人遭到毒打,第二次來定居,卻現丈夫跟其它女人同居的證據。
她的委屈和不平之氣,陳依多少能夠理解。
他回家後,現陳母緊閉的房門外有拖鞋。
文文在房裡,躲在床上,被子包住了身體。
“打你了?”
“他們在電話裡頭吵架,好嚇人,媽還哭了……說爸在外面亂搞……”
“沒事,出來做作業吧,你房裡暗。”
文文從杯子裡出來,怔怔看著空蕩的床尾。
她的房間在中央,很暗。原本是陳依喜歡的環境,也許他喜歡什麼,文文就覺得好,所以非要睡這房。
“哥,同學家裡的書桌好漂亮,還帶檯燈。”
陳依想起樹下埋藏的錢。
“過年的時候買個給你。”
“花壓歲錢爸會打我們的。”
“沒事,他不會知道。”
他已經想到一個不太好的辦法瞞天過海。過年的壓歲錢陳父和陳母素來看得緊,收了多少個紅包他們一定記得,他只能採取雙倍支出的辦法,用埋藏的錢購買書桌,再多給文文兩封紅包欺瞞過去。
當然會換來陳父的教訓,但總比無法解釋從何而來金錢購買書桌來的好。
“晚上吃晚飯就洗澡睡覺,房門關緊。”
“又要世界大戰嗎?”
陳依和文文私下裡稱呼父母的吵鬧打架為世界大戰。
“十之**。”
日落時分,陳母從開啟了睡房的門,眼眶紅,直奔廚房。
………【第七節 不激烈的戰爭】………
不像要做飯,更像打仗。
盤子,碗,筷子統統被陳母堆在臺上,購買至今兩年僅僅用過一次的消毒櫃門也被開啟。
“陳依,過來看看怎麼用得。”
消毒櫃的操作並不複雜,陳母來這座城市雖然已經幾年,仍舊對電器感到陌生的不能適應。她原本小學也不曾畢業,識字不多。
陳依把廚具逐件放進消毒櫃,陳母在一旁絮絮叨叨的說。
“以後我跟你爸用的東西都別碰,洗臉毛巾和牙刷都分開放,飯碗跟你妹妹得都單獨放,筷子也是。衣服褲子也不要跟你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