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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憑曹睿的這一手,實際上已比當今的許多政客還要高明得多;這已不單單是瞭解政治遊戲規則的表現,更說明曹睿對於人情世故同樣了若執掌,分寸拿捏得恰到好處。

《魏書》中評價他“真偽不得相貿,務絕浮華譖毀之端”,實在不能說誇張了多少。

可惜好景不長,自從諸葛亮星落五丈原,郭皇后身死,曹魏內外諸事都大體搞定後,失去全部工作壓力及動力的曹睿,卻開始悄然轉變。

他開始沉迷於物質享受,給自己不停的修建宮殿,相繼建立起昭陽、太極等宏偉的殿堂,又築總章觀,高十餘丈,最終導致百姓“力役不已,農桑矢業”(《資治通鑑》)。

他也開始變得好色,完全忘記自己母親的悲慘命運。“帝耽於內寵;婦官秩石擬百官之數;自貴人以下至掖庭灑掃者;凡數千人;選女子知書可付信者六人;以為女尚書;使典省外奏事;處當畫可”(《資治通鑑》),一個男人找上千個女人伺候,就是鐵打的身體也很難堅持的住。

而最、最、最要命的是,他開始求仙求道,渴望長生不死。

不得不承認,在對生死的認識上,曹睿遠沒有他老子曹丕看得清楚,“成一家之言,辭義典雅,足傳於後,此子為不朽矣”(曹丕《又與吳質書》)。宇宙萬物有生自有滅,有始必有終,甚至連宇宙自身都無法例外,更何況是人呢?縱觀俗世,也只有人的精神才可能一代代延續下所,才是接近於“不朽”的途徑。而其他無論怎樣,歸根結底終是場空。

中國君王的通病,就是總愛幻想能夠長生不老;以曹魏前朝秦皇漢武之英,後世唐宗宋祖之明,概不能免;即使有那麼多“革命先烈”前車可鑑的“血的教訓”,也都以為自己能得天獨厚,與他們大不相同,而樂此不疲不顧後果,最終折騰到“登天”了事。

詩鬼李賀就用《金銅仙人辭漢歌》記錄了曹睿這段“求仙”時期的荒謬行為;其序曰“魏明帝青龍九年八月(此應為景初元年的誤寫,即公元237年),詔宮官牽車西取漢孝武捧露盤仙人,欲立置前殿。宮官既拆盤,仙人臨載乃潸然淚下”。也就是講“魏明帝年間,下令將漢武帝時製作的捧露盤仙人通向拆除,將承露”

《魏略》記載這段歷史說“是歲,徙長安諸鍾虡、駱駝、銅人、承露盤。盤折,銅人重不可致,留於霸城。大發銅鑄作銅人二,號曰翁仲,列坐於司馬門外。又鑄黃龍、鳳皇各一,龍高四丈,鳳高三丈餘,置內殿前。起土山於芳林園西北陬,使公卿群僚皆負土成山,樹松竹雜木善草於其上,捕山禽雜獸置其中。”

漢武帝時為求仙建立的金銅仙人承露盤,此時卻成了曹睿的求仙工具。而更加恐怖的是,方士進賢給曹睿的承露盤中承載的卻不是什麼所謂“露水”,而是今人聽來都毛骨悚然的東西,那個原子序數80,原子量,對人體來說相當恐怖的存在——水銀。

別看現在這東西到處都能找到,但在當時卻是價值連城,千金不換;世俗以為“成仙”(長喝‘登天’確實很快)的絕妙良藥。

正如後世李時珍在《本草綱目》中介紹所說“水銀,乃至陰之精,稟沉著之性,得凡火煅煉,則飛騰靈變,得人氣燻蒸,則入骨鑽筋,絕陽蝕腦,陰毒之物,無似之者;而《大明》言其無毒,《本經》言其久服神仙,甄權言其還丹元母,《抱朴子》以為長生之藥,六朝以下,貪生者服食,致成廢篤而喪厥軀,不知若干人矣”。

雖然我們不知道當時水銀的純度有多高,但生喝水銀(喝汞,Orz),我相信這絕對是造成曹睿早死的最直接原因,從此後李時珍所謂“致成廢篤而喪厥軀,不知若干人矣”的“若干人”中,便多了曹睿這一條亡魂。我想製作承露盤的漢武帝若地下有知,也該縱情狂笑於自己死後數百年還可為子孫報仇雪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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