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回來啦。”
好耶,小朋友嘿嘿傻笑起來。他也清楚滿屋子的大人橫眉倒豎很生氣不是笑的時候,連忙捂嘴偷樂。
第二天天亮,夏爾維勒小鎮各個酒吧商店門口統一豎起牌子,拒絕有色人種入內。這是白人們鑽法律漏洞展開的反擊,當地政府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完全不想管。
這種擠兌屬實給移民造成了不少困擾,他們剛剛在此地立足,還沒有本錢開店營業,購買必需的生活物資,竟然全靠可信之人口耳相傳的黑市週轉。
頗有點“何不食肉糜”氣質的舉措沒有對移民潮造成任何阻礙,笑話,且不說宗主國的底層風浪能不能翻山越嶺吹到千八百里外的殖民地,難道移民留在故鄉就不會被種族隔離了?既然都有,肯定還是能吃飽飯的宗主國更值得他們絞盡腦汁地來。
蘭波一家沒人發現這種形勢上的必然,阿蒂爾只覺得失望極了,媽媽那天是一個人回來的,爸爸要留在巴黎打工,暫時不會回家。
“沒、沒關係,有阿蒂爾陪媽媽!”小金毛拉住媽媽的手軟軟撒嬌。
兒子加油哄自己開心,安妮笑著應和,卻鼻子一酸,不爭氣紅了眼眶。
亞歷山大知道自己被抓的事已傳遍夏爾維勒大感丟人,當即在拘留所厲聲指責她不該把事情鬧開。女人氣得渾身哆嗦,毫不示弱怪丈夫不學別人機靈點,看到警察抓人還不趕緊跑?出來錢沒賺多少,反而把大半積蓄搭了進去!
談到錢,男人的氣勢驟然萎靡。雖然貧賤夫妻百事哀,但恩愛多年不是假的,見他脊樑骨都塌了,妻子難免心疼後悔。她還沒來得及說點什麼找補,亞歷山大扭頭堅持要留在巴黎打工,回去沒有工作,至少在這裡把存款賺回來。
年輕人大多臉皮薄,願意蹭車老實返鄉的不多。安妮不太希望衝動的丈夫留在巴黎,然而家裡的經濟狀況也是一個大問題,轉念想想亞歷山大那幾個要好的朋友都打算留巴黎找工作,這回的事也吃了教訓,互相照應問題不大。她糾結半晌,終於答應下來。
“照顧好自己。”臨上車回去前,妻子輕蹙眉頭為他理理皺巴巴的外套,“做事多想想我和阿蒂爾。”
丈夫點點頭,又是羞愧這麼大人了還要愛人擔心小屁孩似的擔心自己,又是惱恨那群移民不知是給警局高官灌了什麼迷魂藥。
可惜亞歷山大有了案底,工作更不好找。他剛開始想暫且避開移民的風頭,後來發現根本沒辦法徹底逃避與這群有色人種接觸。他們在社會的生態位類似,衝突愈發頻繁。
縱使本地居民習慣不把這群二皮臉當人看,移民們也是人,滿足了溫飽,漸漸地,他們竟然慢慢生出法國人認為自己有不奇怪,放殖民地土著身上就格外離奇的自尊心。
矛盾的爆發源於法國政府在海外大量招聘有色人種司機,巴士公司牽頭髮起“抵制有色人種成為公交司機”的活動,迅速得到法國各界人士的廣泛支援。
有色人種終於爆發了,巴士司機相比從前的鐵路工人、鋼鐵工人、礦井工人的工作輕鬆多了,只要撕開這個口子,故鄉不少同胞可以過上更為舒適的生活,也就不會砸鍋賣鐵來法國搶他們的活。
遠在殖民地的司機誒,你們又不惜得去,怎麼還攔著不許我們幹呢?
黑人青壯大多參加過法國的海外殖民地軍隊,血氣方剛的年紀,自認作戰勇猛,為法國流的血從來不比白人少。即便不幸被德國人俘虜,敵軍把法軍所有的黑人拉出來當場處決殺雞儆猴,黑人士兵都會在這個生死關頭齊心高呼“法國萬歲!黑非洲萬歲!”,到頭來法國人居然一條活路也不留!
黑人士兵唰一聲衝到和本地人戰鬥的一線,本地居民驚怒交加也是一肚子火,還敢反抗?狼心狗肺的混球,搶了我們這麼多東西都不覺得虧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