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舅舅舅!長命百歲啊,舅舅舅舅舅舅!”
每一聲都叫三遍,就湊在晴陽耳朵邊上吼,震得他腦袋裡嗡嗡響,哭笑不得著告饒:“成成成,先住下,別的事兒回頭再說!”
甥舅倆鬧在一起,沈嵁默默從他們身邊走了過去。
晴陽叫住他:“噯,哥,你手裡的是——”
沈嵁停了下,沒回身:“我的刀。”
“我知道是你的刀,出門沒見你帶著啊!哪兒找……嗯?”晴陽扭過頭看著已經走近來的傅燕生,笑容古怪,“小海哥的確從沈家廢墟里扒拉出些東西來,我當時焦頭爛額的顧不上問,敢情他把刀撿回去交給燕哥哥了?”
傅燕生莞爾,撫掌道:“不錯不錯,東西是存在我這兒呢!”
晴陽微微仰身,瞪了瞪眼,做出一副高看的樣子:“千人面的冶星師果然名不虛傳!”
傅燕生手一抬:“冶星師不是我,更不是一個人,在我面前勿提千人面,在人前勿提我。嗯?”
被傅燕生搖搖手指善意地提醒過,晴陽不覺縮了縮脖子,孩子似的吐吐舌頭,擠了下眼:“記住啦!”放下背上的凌鳶,牽了手,隨在沈嵁身後快步往裡去。
凌鳶有自己的心思,掙脫開,又跑去黏在沈嵁身邊。而他始終不說話,垂著頭提著刀,背影很硬,也很冷。
晴陽刻意拖慢腳步與他們拉開些距離,拖住傅燕生問:“你們怎麼遇上的?哥一早出去跟誰都沒說,我正找他呢!”
傅燕生有些尷尬地撓了撓眉骨:“這一趟純是湊巧!進城就碰上兩撥人在街上槓著,我琢磨如今這寧國府裡能夯起來的,只有你們和水裔社還有元來賭坊三家,且瞧瞧是不是自己人。一瞧還真是自己人,就只越之一個,赤手空拳,這架撩得威風八面。可鳶兒丫頭吃不準了,一著急,就給越之遞了個刀,結果嘛——”
話到最後還要賣關子,晴陽豈非猜不到?也抬手撓了撓臉,壓著聲兒問傅燕生:“我哥他,做絕了吧?”
“唔!”傅燕生一皺鼻頭,“一個活口沒留!”
“賭坊的人?“
“本來是。他那刀一亮相,沿街鋪子裡抽不冷地竄出來好些蒙面的少年人,清一色穿著水色的紗衣,不用問肯定是水裔社趁火打劫唄!哥哥就順便義不容辭了一回。”
晴陽斜睨他:“論蒙面他們已經比不上你了,你是蒙面老祖宗。所以肯定是你全勝,就說殺了多少放了幾個吧!”
傅燕生撇撇嘴,有些悻悻:“爺都多少年不沾人命了。再說了,爺殺人還能讓人知道嘍?”
晴陽心頭一激靈,不確定地問:“哥哥這趟來,不是——”
傅燕生曉得他所指,牽唇莫測一笑:“我說過了,很多年手裡不沾人命。而且寒蟬只能活一次,我的使命已經完成了,千人面如今的寒蟬不是我,燕尾蝶更不存在。”
“對呀!你不再是千人面的死間,也許多年不涉足江湖,這次幹嘛來?”
“因為我是凌家的爺啊!”傅燕生勾指捋一綹鬢髮,眉目間是渾然天成的神韻,舉手投足儀態萬千,“當了十幾年的影子,如今,該出來正大光明地活著了。”
晴陽一時看怔了,僅僅一眼的凝望已往那人身上疊了數道幻影,神仙菩薩,美人妖怪,都像他,又都不足以是他。他的美用單一的性別定義是狹隘的,不完全,更不貼切。傅燕生就是傅燕生,人是獨一的,美也是獨一的,他不是誰的復刻,別人也無法復刻。
“不過嘛,”恍惚又聽他語焉不詳地笑言,“哥哥我今次過來,確也不單單是以備萬一增援你們的。”
晴陽好奇:“姐夫還有何綢繆?”
“不急說這個,先問問他。”傅燕生朝走在前面沈嵁的努努嘴,“怎麼比出來時更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