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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時代精神生活的荒漠化狀況有關。“我們身處一個沒有上帝的時代,一個不相信靈魂的時代。周圍的情感正在沙化。博士生在小奸商面前點頭哈腰爭相獻媚。女中學生登上歌臺便如已經談過上百次戀愛一樣要死要活。白天造反的鬥士晚上偷偷給官僚送禮。滿嘴莊禪的高人盯著豪華別墅眼紅。先鋒派先鋒地盤剝童工。自由派自由地爭官。恥言理想,理想只是在上街民主表演或向海外華僑要錢時的面具。蔑視道德,道德的最後利用價值只是用來指責拋棄自己的情婦或情夫。什麼都敢幹,但又都向往著不做事而多撈錢。到處可見浮躁不寧面容緊張的精神流氓。”喪失精神根基的人們,不可能自足自立,他們勢必趨附並委身於權勢和物質之上,造作出各種無恥和下賤的模樣,失意時頹喪潦倒,得志時窮兇極惡,甚囂塵上。“權勢和無恥是他們的憎惡所在更是他們的羨慕所在。靈魂紛紛熄滅的‘痞子運動’正在成為我們的一部分現實。這種價值真空的狀態,當然只會生長出空洞無聊的文學。”憑藉一些從異域引進的敘述和修辭技術,變換繚亂的花樣維持著虛假的形態。

靈魂的聲音(2)

在批判眾多無名氏的同時,他讚揚《心靈史》的作者張承志和《我與地壇》的作者史鐵生,稱他們是“單兵作戰”的聖戰者。“他們的意義在於反抗精神叛賣的黑暗,並被黑暗襯托得更為燦爛。他們的光輝不是因為滿身披掛,而是因為非常簡單非常簡單的心誠則靈,立地成佛,說出一些對這個世界誠實的體會。”儘管存在某種視閾上的侷限,但張承志獲得了生命的激|情,擁有了與全人類相通的赤子的血性和賴以為文的高貴的靈魂,“至少不是一個紙人”。而坐在輪椅上的史鐵生以個體生命為路標,孤軍深入,默默探測人類心靈的純淨和輝煌,“顯示出他出於通透的一種拒絕和一種對人世至宥至慈的寬厚,他是一尊微笑著的菩薩”。

《夜行者夢語》(見《性而上的迷失》,山東文藝出版社2001年版)是對中國人文領域流行乃至氾濫的後現代思潮的解析;也是在作為絕對價值和絕對責任化身的上帝死亡,從而上帝說要有於是就有的光熄滅之後的暗夜裡,對人們精神困境的一種探索;還是對聖者與流氓兩種不同人格的一種勘誤。文章首先提醒慣於引渡外來概念判斷事物的人們,概念的內涵不僅僅是詞典裡的定義,“常常含注和負載著各種不同的心緒、慾念、人生經驗”。因此,哲學是從生命深處湧現出來,而不是用腦子研究出來的。腦子的研究者感悟不到概念之外的指涉。就拿虛無來說也有兩種:“一種是建設性執著後的虛無,是嘔心瀝血艱難求索後的困惑與茫然;一種是消費性執著後的虛無,是聲色犬馬花天酒地之後的無聊和厭倦。聖者和流氓都看破了錢財,但前者首先是看破了自己的錢財,我的就是大家的。而後者首先看破了別人的錢財,大家的就是我的。聖者和流氓都可以懷疑愛情,但前者可能從此節慾自重,慎於風月;而後者可能從此縱慾無度,見女人就上。”上帝死亡對於有些人來說,意味著承當更多的責任,但對另一些人而言,則意味著不再承擔任何責任,只有無邊際的權利和無止境的欲求。

“人在謀殺上帝的同時,也悄悄開始了對自己的謀殺。”不到一百年的時間,人也被宣佈死亡。在後現代的解構下,人的本原已成為虛妄,世界不過是一大堆文字,沒有終極和根本的東西,“一切道德和審美的等級制度都被證明出假定性和暫時性”。於是,一切都被允許,怎樣都行,“唯一不行的,即是反對怎樣都行”。人不再為任何本真的、神聖的、絕對的價值法則活著,人的存在也被還原為身體一維,身體功能慾望之外的一切存在訴求都是虛妄。“身體”一詞對“自我”的替換,“意味著人和上帝的徹底決裂,意味著人對動物性生存的嚮往與認同——你別把我當人”。

韓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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