棲梧院
徐瑤夜喜愛明豔而熱烈的物件,房中佈置也多以紅金配色為主。
此刻,她身著一襲紅色裡衣,突然從暖榻上驚醒,滿頭是汗,身上的睡衣被汗浸透顯出她略顯豐滿的身形。
一旁伺候的碧玉嚇了一跳,趕忙上前遞了杯茶,“姑娘,姑娘你怎麼了?可是夢魘了?”
徐瑤夜接過碧玉遞來的暖茶,一大口一大口地喝著,不住搖頭。
她輕撫著胸口,讓自己的情緒緩和下來,“我沒事,二姑娘呢,她回來了嗎?”
“我方才忘了問,是裴鈺帶著二姑娘去的典獄司,還是世子爺也一同去了?”
碧玉微微一怔,這兩個問題她竟是一個也答不上來,“姑娘您且喝茶休息一下,我遣人去問問。”
見碧玉轉身,徐瑤夜伸出手,“算了,別去了。”
方才她確實做了一個噩夢,不知為何,她夢見了那短命書生來找她索命……
她用手壓住胸口,剋制著不斷跳動的心跳,讓自己平靜下來。
別說此刻那書生應當還沒死,便是他死了又能如何。
活著的時候當人,是個廢物。
死了以後當了鬼,也是一個沒用的鬼。
徐瑤夜緩過神來,伸手輕輕推開了窗,靠在窗邊上瞧著外頭越來越大的雪。
雪勢漸漸大了起來,風凜冽得像把冰刀,一下一下落在她臉上。
碧玉緊張,取了披風將徐瑤夜緊緊裹住,“姑娘小心身子,還是把窗關上吧,風太大了。”
徐瑤夜搖頭,她此刻需要讓自己清醒一下,“去查了嗎?那山野丫頭為什麼會有這麼貴的披風?”
碧玉點頭,“查到了,那披風所用蜀錦,整個汴京城只有這一匹,一查便查到了。”
“老闆說,是一位公子買的。那公子雖然沒有顯露身份,可老闆認得,馬車是我們侯府的。”
徐瑤夜吹著冷風,頭腦徹底清醒下了,渾身透著一股寒意。
她垂眸掃過一眼自己身上的披風,簡直可笑。
全汴京城只有一匹?
如果她想要,還得和林翠兒去搶不成?
“讓五福嬤嬤去傳話,明日請母親來一趟。”
徐瑤夜攥著茶盞的手指用力,薄薄的唇抿出一絲冷笑。
長安大街上,一輛馬車晃晃悠悠地行進著。
金紋木漆的圓桌旁,裴長意靜靜地坐著,眸色沉沉。
整個人看起來清冷疏離,彷彿雲巔之上覆著皚皚白雪的山峰,讓人難以接近。
圓桌另一邊的徐望月侷促不安,始終低垂著眼眸。
方才在裴長意的書房裡,她被抓個正著,自知無法解釋,只能將卷宗還給他。
“世子爺,我知道不能隨便看卷宗,可我在此處待得有點久了,我有一點好奇,我……”
裴長意半闔著雙眸,腦海中不斷重複著徐望月當時說這句話時的神情,眼神,舉止。
她在說謊。
她從不善說謊。
站在書房門口,不過片刻,裴長意心中已有了計較。
這短短時間她不可能看過很多本卷宗,她手裡的那捲書生案被壓在好幾卷卷宗之下,她卻特意翻出這一卷來看。
為什麼?
為什麼偏偏是這一卷?
書生案,裴長意在心中反覆念著這三個字……
今夜他問她心中所屬何人,她亦是這般吞吞吐吐遮掩的模樣。
原來竟是這樣的。
她心中的人是個書生,所以才會下意識翻開帶著書生兩字的卷宗。
裴長意眸色一沉,抬頭望向徐望月的瞬間眼神冷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