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雙雙拜了四拜,女子跪著,後生起身,取了籤筒,又跪下去,求了一簽,兩個 起來。老和尚恭
恭敬敬,去作了後生一揖道:「王相公失迎了。」那後生討了籤,教和尚詳一詳。老和尚看了籤,道:「什
麼用的?」後生道:「這娘娘要嫁我,成不成?成了好不好?你詳一詳。」老和尚道:「難得成!成了也有
損失。」籤道:「有物不周全,須防損半邊,不周全,就有損失了。」後道:「家鄉煙火裡,祈福始安然。
保福一保福,就安然了,前不好,後來好。」後生道:「這和尚一派胡謅,這娘娘財禮二百兩罷了。我連娘
孃的,已湊足二百兩,封好在那裡了。只等待行禮。大阿哥張相公、尤相公有工夫,一兩日裡交與龜子,就
過門了。若說別樣事情,我兩京大老就是閣老尚書都察院大堂,都與他相知,那撫按臨出京,都有人吩咐他
,府縣官還怕我,當道府官不好,要奉承我幾分,難道我怕龜子?」老和尚就道:「我失言,裡面請坐。」
後生也不回言,洋洋竟同一個女人下殿去了。老和尚又慌慌張張跟著送他,他頭也不回上轎去了。正是:
敗翎鸚鵡不如雞,得志狐狸強似虎。
老和尚進來氣喘喘,邀李御史客堂用飯。李御史隨就同他入去,坐了。問:「這後生是誰?」老和尚道:「
爺是山東,自然不認得他,這是有名的王子嘉。」李御史道:「他是什麼人,你稱他相公?」老和尚道:「
是便是戲子出身,有個緣故。明朝只府縣吏員,為說叄考滿了,可以選個倉官、巡檢、滸墅關書辦,部裡有
名冊,這兩樣人,稱個相公;一班皂快,也有稱相公的。戲子只稱師傅;清客只稱官人;如今戲子稱阿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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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客稱相公了。這王子嘉原是小旦,行奸賣俏,偷得婦人多了。在平湖被鄉宦打逐,本班主人大怒,難免送
官,逐出了班。他因而隨著幾個老串戲,自己也附在這夥裡面,南京北京,在大官府門下,說事過錢,做了
個大通家。苦不奉承相公,把我光頭一頓打,那裡伸冤。」李御史道:「他奸騙婦人,為何新察院那裡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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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他?」老和尚道:「他偷的都是有體面人家,不是鄉宦,定是富家,只得隱瞞了。不比花山叄拙和尚,偷
了整幾百婦人,不是銀子買奸,定是用勢強Jian,如今現有裡排鄰比,告在吳縣正堂。他用了百兩銀子,買上
買下,就壓住了。」李御史道:「告在都爺那裡,新察院那裡,難道也壓住了?」老和尚道:「爺,你請些
素酒,我慢慢和你講,若要正法,除非上司親提審實了,一頓板子,立刻打死,發與問官,就是清官。大分
上壓下來,少不得一個枷號問徒,又逃網去了。」李御史道:「如今那一個官好?」老和尚道:「貧僧也不
柿山,聞得撫按老爺都好,都是愛民的官府,蘇州百姓造化,都遇著這樣好官府。察院老爺在松江常熟,各
處行事,打死惡人,眉也不皺一皺,阿彌陀佛。就是活閻王一般。」李御史笑了笑兒,回頭見一書一皂,立
在背後。吩咐封五錢,叄錢香金,二錢飯金,不消外對了。書皂一齊應道:「嗄!」老和尚道:「爺北方其
有規矩,管家就如答應官府一般。」李御史怕人知覺,就抽身走了。一書一皂,稱了五錢,當面送了。已有
小快船,在山下伺候,連夜回衙門去了。未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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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回 不苛二女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