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耗費氣力。但是,他也知道他沒法入睡,他害怕睡覺,恐懼漸漸向他襲來,讓他心驚膽顫,絲毫不能動彈,就像過去施在他身上的那可怕的咒語,那把他的肉體變成了石頭的咒語。今晚這又開始了,在那隻大手勒住他阻止他勸說喬倫不要去那座廟的時候,那種可怕的感覺又出現了。
那太荒唐、太危險了。葛雯是沒有希望的,招魂者們都已經走掉了。薩揚懷疑他們是否有能力幫助她。他本來是可以讓喬倫相信這一點的,他的堅持再加上格拉爾德的堅持本來可以毫無疑問地勸服喬倫不要去,不可拿他妻子的還有他自己的生命去冒這極其莽撞的險。
他肯定不能去! 肯定! 他把頭撲在他搭在前面椅背上的手上,突然間他一陣害怕地顫抖起來,就像剛才他分析木灰一樣,他又試圖分析他的恐懼,試圖在理性的基礎上尋找它的原因,但他找不到。它是一種無法辨認的、難以形容的恐懼,並且,他越是想集中精力把它拉到明處,它越是變得更黑暗。薩揚已經有過許多次心驚膽寒的經歷,他仍然能記起——可怕地記起——當他第一下感覺到那使人麻木失去知覺的咒語突然擊到他身上時他所經歷的恐懼,他知到自己活生生的肉體正慢慢地變成石頭。
但那沒什麼——沒什麼——比起現在正抓緊他不放的恐懼來說。他還從沒有經歷過像這樣的令人不知所措的失落感和絕望感。不行,他清醒過來,盯著這香氣甜美、光線柔和的禮拜堂。當第一陣恐懼的狂潮消退的時候,他感覺自己沐浴在安詳和喜悅當中。他所做的都是對的。他已經看到他的自我犧牲行為深深打動了喬倫,他對他的愛變成光芒驅走了這個孩子心靈上的黑暗。這個意識支援著這個助戰者度過了無數個日日夜夜的無窮無盡的煎熬。儘管他沒能與上帝言歸於好,但他已經在自己內心中找到安寧。
或者是他自認為自己已經找到了安寧。然而,黑暗之劍粉碎了他的石肉身,同時也打破了他的寧靜。
薩揚的手使他覺得疼痛,低頭一看,他才意識到他正抓住椅子邊緊緊地不放,他試著放鬆,但是,恐懼感並沒有消失。
是因為明天晚上的戰爭!他喃喃地對自己說, 一切都寄託在戰爭最後的結局上。我們的生命!我們這個世界的存在!如果我們輸了,那將是多麼可怕啊! 如果你們贏了,那將是多麼可怕啊。 誰在說話 薩揚聽得清清楚楚,跟他一生中聽見的任何聲音一樣清晰,但他能保證屋裡只有他一個人。他戰慄了,環顧四周,用發抖的聲音大聲說, 誰在那兒沒有人回答。或許他什麼都沒有聽到,這屋裡確實沒有其他人,整棟房子恐怕也沒人醒著。
我累極了。 薩揚自言自語道,一邊用他長袍上的袖子擦拭額頭上的冷汗, 我的思想在捉弄我了。 他試圖站起來。他命令他的身體站起來,但是他的身子依然坐著,一動不動,那隻大手將他按住了。然後,它又指了指,衝他招手。
在他充滿驚嚇的眼眼睛前,薩揚清楚地看到了戰爭的結局:所有的——全部所有的陌生人都躺在地上,死了。工匠用魔法挖了一個巨大的墳墓,所有的屍體——能夠找得到的又沒有被人馬怪獸吃掉的——都被扔了進去,剷起的泥土掩埋了他們。他們作為人類——作為丈夫、父親、兄弟、朋友——而留下的一切痕跡都被掩消來乾淨了。一百年後,他們這個世界裡沒有一個人還記得他們。
但是猩哈倫世界記得。在這個巨墳上,沒有樹、沒有花、沒有草生長,而有害的、含毒的野草卻拼命地發芽生長。在這片土地上,只有一個帶疾病的汙點,從這汙點滋生出來的疾病慢慢地但卻肯定地從這裡蔓延到整個世界,直到一切都死亡。
但是,還有其他的選擇嗎薩揚大聲地喊道, 死亡 只有它,是嗎 我們沒有選擇! 預言
! 實現預言! 你不給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