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神色決絕,蕭王臉色一變,瞬間就明白了她的用意。
這個無數次企圖想要殺他、卻也無數次失敗的俘虜,在聽得他說東晉要他交出自己時,當即就決定要用自己的死,給東晉徹底滅掉寒國的理由。
東晉一直不更換國號,始終以大覃附屬國自居。東晉皇帝稱永寧公主是大覃唯一的骨血,當年東晉沒來得及援救元慶帝,他心裡有愧,定是要救出永寧公主。
東晉人一直就是這麼裝模作樣,想要天下,卻也想要得名正言順,出師有名。漠國已經自身難保,若是寒國不交出李畫盈,東晉就能以此為藉口,繼續攻打寒國。
蕭王眼神兇狠,用幾乎能捏碎骨頭的力道,猛地捏住李畫盈的下巴。
李畫盈吃痛,不由得皺了皺眉。
「李畫盈,你以為你能逃?我告訴你,」蕭王動作愈發粗暴,神色幾近瘋狂,「你這輩子都別想!」
蕭王將她折騰得昏死過去,然後她便高燒不止。
原本蕭王怕她自盡,便卸了她的下巴,屋內所有尖銳物件都被收了起來,還令侍女一刻不停地看著她,可李畫盈其實已經連喝水都沒什麼力氣了。
她整日昏昏沉沉,總是夢見小時候。然而即使在夢裡,隔著十多年,那夢裡的父皇母后,也只是兩張模糊的臉。
「父皇……」李畫盈淚流不止,夢囈般呢喃,「永寧錯了……」
十多年前,她不該任性,不該拒絕霍叢。她是大覃的罪人,如有再生,她定然不會任性,她願意和親遠嫁,保大覃平安……
「嬌嬌我兒,母后在,別怕啊。」
是母后的聲音……
李畫盈聽見自己的乳名,眼淚流得更兇了。
她終是解脫了嗎?父皇母后來接她了……
「欸欸,嬌嬌別哭啊,父皇也在的……」
「都怪陛下,嬌嬌乃大覃公主,莫說那霍叢,便是東晉皇帝,也是配不上嬌嬌的!嬌嬌生氣,嬌嬌不說,您便由著那東晉皇帝繼續舔著臉來胡言亂語嗎!」
「對對,皇后說得極是,是朕不好。可是,皇后你聽朕解釋,那霍叢確實是一表人才,他……」
「難不成大覃還缺一表人才的男子嗎?!」
爭吵之聲越發清晰,李畫盈努力地睜開眼,通明的燈火,榻下跪了兩排宮女,金燦燦的擺飾,晃得她不由自主地閉了閉眼。
她這是又做夢了嗎?
李畫盈想起方才幾步之外那清晰的人影,連忙又睜開了眼,貪婪地看著那爭吵中的二人。
那是她的父皇和母后,時隔多年,她終是在臨死前,想起了他們的面容。
慶元帝試圖去摟皇后,「皇后別生氣,等嬌嬌醒了,朕馬上就去回絕了那東晉帝,好不好?」
「嬌嬌何時病得這麼久過?」皇后一把拍開慶元帝的手,嚶嚶嚶地哭道,「若是她有個三長兩短,臣妾也不要活了!」
「這……」慶元帝最怕皇后的眼淚,此時簡直又頭疼又無奈,「皇后啊,她只是感染了風寒……」
皇后哭得更兇了,慶元帝當即閉了嘴。
李畫盈痴痴地看著他們,淚中帶笑:「父皇,母后……」
榻下為首的侍女聽得頭上的動靜,悄悄抬起頭,就看到昏迷了兩天的公主殿下睜開了眼,不由得驚呼:「殿下,您可算醒啦!」
李畫盈垂下眼,看到那一臉驚喜的宮女。那宮女與記憶中那撲在她身上,擋住蕭王妃命人落下的棍棒時的少女,面容漸漸重疊。
那即使在她淪為蕭王玩物時,也以命相護的少女,就近在眼前,李畫盈愣愣地看著她,不由自主地朝她伸出了手:「弦月,你也來接我了嗎?」
公主這一句沒頭沒腦的話,讓弦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