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因為嫉妒。
“那後來誰撫養的李柺子?”
“沒有人,誰家也不願意收留一個殘疾的小孩,那時候誰家也不富裕。李柺子只能吃百家飯,穿百家衣,沿街乞討,睡在村子旁邊的一個土廟裡,沒有上過一天學。”
蘇翔想象著,一個殘疾人,生活在別人的冷漠之中。犯罪心理學對殺人兇手的童年有一個勾畫,他們生長在一個備受歧視的環境當中,當需要保護的時候,沒有人伸出援助之手,孤獨能夠讓他們與報復、殘忍成為朋友。
黑木偶(13)
“李柺子從小到大沒有受過教育,那他是怎麼混到今天這一步的?”
“命唄。李柺子長大了,也想和其他人一樣學做木偶,但沒人教他,每戶人家做木偶的手藝都是不外傳的。李柺子沒學成,於是走上了父母的老路,倒買倒賣。結果人家一下子還真發家了,蓋起了房子,還為村子修了土路,建了小學。”
“李柺子沒有做與木偶有關的事情,他不是也挺幸福的嗎?”蘇翔想盡力辯駁,他想讓村民們相信,所謂的報應不過是無稽之談。但是突然他發現,他們臉上都是一樣的表情,很古怪的表情,就像是那尊雕塑上的笑容,那笑容已經雕刻在他們臉上,成為了一種紋路。
“可是他沒有孩子,”老太太低聲回答蘇翔,“這就是報應。”
魯新推開一個院子的門。院子裡沒有人,他繼續往裡走,來到一個黑洞洞的屋子裡,老村長坐在搖椅上,但椅子靜止不動。老村長不吭聲,閉著眼,就像是昏睡了過去一樣,甚至,就像安眠了一樣。魯新把飯盒從包裹裡拿了出來,放到老村長面前的桌子上。老村長只是瞥了眼魯新,繼續閉上眼。看得出魯新似乎對這種沉默已經很麻木了,老村長突然張口問道:“礦上是不是出事了?”
“老闆失蹤了。”
“他已經死了。”
“您怎麼知道?”
“我做夢夢到了。”
“您夢裡還夢見什麼了?”
“夢見遠處走來了一個人,魁梧的個子,冷峻的臉。”
“我見到了這個人。”
“他會毀了這個村子的。”
“什麼?”
“他會毀了這個村子的。”
“喔。”
魯新並沒有太在意老村長的話。老村長總是時不時冒出一兩句特別的話來,魯新已經習慣了,但是他突然又說:“我要見見那個人。”
魯新想,蘇翔才不會來見你呢,他有更要緊的事情去做。
一個從小倍受排擠、孤獨中長大的人,突然有一天,因為有了錢,村子裡的人開始尊重他。這種人會變得對金錢的渴望非常強烈,因為金錢改變了他的世界,金錢在他眼裡具有無上的權力。而眼前,就出現了一個賺錢的機會,只需要一刀砍下去……可是,很重要的問題是,他是個瘸子,怎麼可能殺了人然後輕鬆地搬動那麼一個大胖子呢?而且從現場來看,不是一個殘疾人的腳印。
又或者,他是主謀,還帶了幫兇?蘇翔忍不住問道:“李柺子最近有沒有麻煩事?譬如急需用錢一類的……”
“那就不知道了,不過,昨晚上李柺子給人感覺是怪怪的。”大媽說。
“對,我也這麼覺得。我們跟他打招呼,他就低著頭,不看我們。”禿頭男人也說。
“你們是沒看見……”剛才說完話沉默的老頭,突然又開始精神抖擻了起來,“昨晚上七點來鍾,你們還沒來呢,我就來了。我一看,喔,天哪,嚇我一跳。”
“咋了?”
老頭賣起了關子,“你知道李柺子平常走起路來什麼樣?”
“什麼樣?”蘇翔認真地皺著眉頭。
“一瘸一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