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依依地步出了楓林。
走出去好遠後,她回首看去,卻見翠林中的那一抹玄影仍在,那飄飛的大袖如同玄色的風,將這滿林春色也映得清冽起來。
秦素唇角噙著笑,袖子裡揣著花兒,心裡漲滿了歡喜與甜蜜。
下山的路自又比上山好走些,沒過多久,前頭已然能夠隱約瞧見碑林中石像的影子了。
項先生應該還沒走,畢竟唐人武技本就有隱匿氣息的法門,就算前頭有成百的禁軍,秦素也是一點不擔心的。
她不經意地想著這些,心思飛快地又轉回到了袖中的花朵,只覺得這滿山的春色迷人得很,她一路走一路彎著眉,方一轉過拐角,驀地便見前頭走來了一個人。
秦素腳步略停,瞥眼看去,誰想這一看,她一下子便張大了眼睛。
那人的樣貌,好生奇特!
秦素凝目看著那人,眼底劃過了些許震驚。
那是一個穿淄衣的帶發僧人,一頭白髮如蒼雪,眉眼如畫,而最為奇特的是,他竟有一雙綠眸,那純淨的綠眸如玉一般澄澈,比上好的翡翠還要深邃動人。
這人莫非是……玄李!?
這是秦素的第一個念頭。
前世的秦素沒見過那一世的玄李,只聽說他有一雙碧眼,生得極為妖冶。
不過,再下個瞬間,秦素便又否定了這個想法。
她從沒聽說過玄李生著白髮。再者說,細看這個僧人,縱然面色白皙、眉目如畫,但其樣貌也只能算清雋,連俊美都稱不上,且年紀也不小了,目測至少也有四十許。
若非那一頭白髮、兩隻綠眸,這人其實也並不出眾。
秦素心下如此作想,一雙眼睛卻仍舊粘在那人的身上。
這樣一個形貌特異之人現於眼前,任是誰都不可能一眼帶過,她此時多看兩眼,亦是人之常情。
白髮僧人此刻想是也瞧見了秦素,然他的神情卻很平靜,如古井無波。
想來,他這般奇特的長相,一定是經常被人關注的,他自是習以為常。
秦素心下揣度著,索性便立在了道旁,靜候他行過。
這時,恰是一陣東風拂過,攜來了遠處杏林裡的幾片飛花,這僧人的白髮也被風拂得紛紛揚揚,襯著他寬大的玄色袍袖,隱隱然竟有仙人之態。
他看了看立在道旁的秦素,旋即便款步而來,一雙綠眸如翠,定定地攏在秦素的身上。
望著他大袖飄飄的身影,秦素的心頭,驀地一緊。
那一剎,一種像是被毒蛇盯上的感覺,瞬間便瀰漫了她的全身。
心頭髮寒、手心發冷,身上的汗毛根根倒立,後背更是止不住地冒出涼意。
秦素彷彿墜入極深的水底,從骨頭縫裡往外冒著冷氣。
那白髮僧人的腳步不疾不徐,而他的眼睛,也始終凝視著秦素的眼睛。
那雙綠色的眼眸,像是帶著某種魔力,牽引著秦素的視線,讓她不由自主地看著他的眼睛。
那種身不由己、汗毛倒豎的感覺,在此刻變得分外清晰。
“真乖!”白髮僧人驀地低笑著道。
低沉而帶著磁性的聲音,如同某種奇怪的樂器奏出的聲響,明明並不動人,卻又像是誘著人繼續往下聽。
秦素的意識有些模糊起來。
在心底深處,她的本能在拼命地告訴她,此地危險,當速速逃開。
可是,那心中的吶喊像是與她隔了極遠。
她的兩腳如同生了根,竟是半步也挪不動,而她的眼睛也像是不聽她的指揮,始終直直地盯著那雙碧綠的眼眸,根本無法移開視線。
那方才瞧來還純淨如翠的綠眸,此際竟漸漸從瞳孔處染上了一點針尖般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