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分明瞧見秦素被槍陣挑飛了起來,本應橫屍當場的。
可是,此時此刻,這位曾經的晉陵公主,卻還好好地活著。
不,不對……
阿蒲暗自搖著頭,試圖用力搖去那浮上心頭的不安與惶然。
她才是晉陵公主,她阿蒲,才是高貴的公主殿下,而那個一身紅衣的賤人,不過是個沒人要的外室女罷了。
這賤人為什麼不去死!
她為什麼不去死!
阿蒲藏在袖中的手緊緊地揪著袖籠,慢慢地低下了頭,掩去了那滿臉的戾氣。
秦素立在階上,氣定神閒地望著壽成殿中的諸人,笑靨如花,似能照亮整片天地。
她還活著。
她秦素,終究還活著!
她忍不住仰天大笑起來。
那肆意而張揚的笑聲,驟然響徹整座殿宇,又被狂風攪向四野,彷彿連天地都在這笑聲中變色。
“區區槍陣,也妄想困住我。爾等也太小瞧我了罷!”秦素驀地止住笑聲,負手直視中元帝,一身紅衣如灼灼烈火,幾乎將漫天雪雨盡皆燒盡。
“砰!”又一聲巨響傳來,旋即便是一道柔和而又磁性的語聲響起:“爾等,退後!”
分明是很動聽的聲線,可偏偏每個字皆重若千鈞。
眾人俱皆大驚,循聲看去,便瞧見了一個形容怪異的美貌女子,正立在秦素的身側。
在看到她的那一瞬,二皇子的面色,飛快地陰沉了下去。
半黑半灰的髮色、美麗卻又微帶滄桑的面容。
二皇子的眼神,倏地變得幽深起來,似是要從那髮色怪異的女子身上發現些什麼。
這女子,正是桓氏女宗師程旌宏。
她那一頭異色的頭髮,分明是最為引人注目的,可是,除二皇子之外,眾人在看到她時,卻都不曾將注意力放在她的頭髮上。
他們看著的,是她手裡的兵器。
那是一柄開山巨斧!
約有人高的巨大鐵斧,被她輕輕鬆鬆單手持著,而方才那一聲巨響,便是她將持斧拄地之聲。
狂風攪起飛雪、掀動雨幕,不知疲倦地撲向壽成殿威嚴的門楣,而就在這闊大肅穆的殿宇前,在秦素飄拂如舞的紅裙側畔,持斧女子威風凜凜、勢若驚鴻,立在這風雪交加的夜色之中。
秦彥柏的視線膠著在這兩名女子身上,五官扭曲,眸底深處,漸漸生出了一絲絕望。
無時無刻,他不在盼望著秦素的死。
死得悲慘,死得孤單,死得像條狗一樣遭人唾棄。
那幾乎是他人生中僅剩的樂趣:親眼瞧著這個卑賤的外室女,死在他的眼前。
而許多時候,他也滿心以為,他的願望已然可以實現了,他的胞妹在天之靈,亦可以得到安息。
可是,每當他生出這樣的念頭時,卻總會發生一些變故,讓他的願望落空。
就如此刻,分明這該死的女人早就該化作一灘血泥肉漿,可她卻偏偏偏沒有。
第984章 威赫赫
秦彥柏死死握緊了拳頭,目中的陰毒幾欲化作利刃。
他一直切盼著去死的女子,如今不僅好好地活著,且身邊還多出了一個武技卓絕,一看就非凡人的女子。
那個瞬間,那個金御衛的呼喝聲,似又重回他的腦海。
宗師。
護在秦素身側的,居然是一位宗師。
秦彥柏張大眼睛,用著最大的力量,牢牢地看向那個髮色怪異的女子,唇角邊竟沁出了一痕血線。
居然有宗師護著秦素。
這是為什麼?
為什麼老天對這卑賤的外至女,總是如此眷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