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素的話她並不能全部聽懂,但吉凶二字,她卻是能夠明白了。再者說,秦素此刻的表情頗為凝重,絕對不是說起好事的模樣,說是面有隱憂倒還差不多。
劉氏的一顆心此時已是高高地提了起來,遲疑了一會,終是開口相詢:“聽六娘說了這許多,你鍾舅父這命格究竟如何,我尚還解不出來呢,六娘可否說清楚些?”
她的態度比之方才更加恭謹,言語中亦透出了隱約的敬畏之意。
秦素暗地裡唿了口氣。
她畫了如此複雜的斗數盤,目的不是為了推命,而是唬人。
她全部的本事,也就是能夠相對完整地安好十二宮以及部分主星與輔星,至於雜曜之類的,她能記起來名字就算不錯了,更遑論由這十二宮推斷出準確的命理來,那簡直就是不可能之事。
不過,劉氏顯然已被她這一大通星曜、吉凶之類的言辭給煳弄住了,且這星盤不只寫有星曜與干支,還暗合了五行八卦,其複雜程度莫說是劉氏一個內宅婦人了,便是叫個夫子過來,也未必能立時看明白。
紫微斗數本就是因為太過艱深而失傳的,如今精於此術者都還遠在他國,秦素這一張星盤畫出來,稱一聲大手那是足夠的了,煳弄個劉氏自是不成問題。
也因瞭如此,劉氏的態度比之方才更加恭敬,連舅母的自稱也免了,全然一副虛心求教的模樣。
這情形正在秦素的算計中,她心中暗喜,眉心卻微微蹙了起來。
將纖細的手指點在“旬空”二字之上,她的語氣有些澀然,輕聲道:“這顆兇星,大不吉。”
寥寥七字,卻叫劉氏驀然色變。
“此話怎講?”她蒼白著一張臉看向秦素,揪緊了手裡的錦巾,手背上的青筋根根凸起。
秦素此時的神色也變得格外凝重,連語聲也低沉了幾分,說道:“舅母想來也明白,這空之一字,便是萬事皆空之意。按理說,天府星乃是南斗主星,主財帛旺盛、財運通暢。而天魁與文曲亦為吉星,各主貴人相助與智慧才學。三星會照,本為大吉。只可惜,偏偏舅父的命宮裡多了一顆旬空星。此星乃是大凶,最忌落在身命之宮。有此星在,則大吉成空,財帛化水,貴人不及,才學不第。正是在在皆空之相啊。”
秦素每說一句,劉氏的臉色便要白上一分,待秦素說罷,劉氏已是面白如紙,而她那雙慣是精明的眸子裡,此刻再無方才的神采,唯餘呆滯,以及一絲極難察覺的悽然。
她想到了鍾家的情形。
鍾景仁少年時頗有才學,更曾延請名師授課,只不知為何卻是屢試不第,到最後鍾家更是家道中落,為了生計,他不得不捨去仕途,轉而走上了經商之路。
此外,自今年以來,鍾家簡直就是流年不利,黃柏陂與壺關窯兩處相繼失手,令秦家損失了大筆錢財,太夫人震怒之餘,將鍾家手裡的鋪面收回去了一半兒,而劉氏的母族劉家,也因此受到了不小的牽連。
對於鍾家與劉家來說,秦家便是他們兩家子的貴人。若沒有秦家幫襯,鍾家只怕早幾年便要敗落了,而劉家只怕更要落魄成庶族,又何來如今這般富貴風光的日子?
如今聽了秦素所言,劉氏方才知曉,造成這一切的原因,原來竟是天意,因為鍾景仁命格帶煞,所以才會萬事落空,直落到如今的境地。
劉氏越想越是灰心,不一時間已是眼角泛紅,面色更是一片慘白,喃喃地道:“原來……這真的是……天意。”
說罷此語,她的眼中便落下淚來,卻也不去擦,任由那淚水順著面頰滑落。
她呆呆地看著眼前的星盤,語聲越發苦澀:“我還道是天時不好,如今回頭看看,你舅父這些年的日子,當真是正切了這一個‘空’字。”說到這裡,她抬頭看向秦素,慘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