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陳珈洛離開房間，桑榆都沒有從他的邏輯陷阱裡爬出來。
不得不承認，陳珈洛那句“如果可以同時擁有那麼多愛，為什麼要拒絕呢”，讓桑榆本就搖擺不定的心變得更加難以堅持。
她不懂愛，就連“喜歡”二字都很難說得明白。
她的心本來就是未曾塗過色彩的畫紙，是直播間的所有人合力讓她感受到感情的多種色彩。
此前的桑榆從來不知道如何談論對人和事的好惡。
因為從小的環境讓她始終生活在被人評價的體系裡，卻從未想過其實她也有評價別人的權利。
時間久了，她活得像一個人機。
很多事情都是別人告訴她應該生氣她才會生氣，很多人也都是別人告訴她要遠離她才會遠離。
時至今日，她仍不懂愛的真正含義。
可她知道，“愛”的顏色像陳珈洛的金色頭髮，像傅司言的深色西裝，像程騁做的那盤玉白色的龍井蝦仁，像況野調的那杯橙紅色的龍舌蘭日落。
或許還像宋書墨嵌在王冠上的鴿血紅寶石，像謝祁安翻了不知道多少典籍為她煮的那碗棕褐色的安神湯。
甚至那個賽場上耀眼如星辰的小孩哥關越，也笑眯眯地晃著手裡的獎盃告訴她，希望我的榮耀與你相配。
——這些怎麼不算愛呢？
桑榆看著窗邊花瓶裡那束開得正盛的玫瑰，漸漸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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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宋書墨與陳珈洛鬧了怎樣的不愉快，最終又達成了怎樣的共識，總之桑榆下樓的時候，便看到兩人分別坐在客廳的兩端，中間像是隔了萬水千山。
“額，都在啊。”
桑榆抬了抬手，打了個招呼，“書墨哥，你跟我講一下珠寶展的事情吧，幫我提提神。”
生物鐘作祟，此時是國內的深夜十二點鐘，F國的太陽才剛開始西斜，桑榆已經覺得有些困了。
宋書墨見她有點無精打采的，安排傭人送了杯檸檬紅茶過來，然後便順從桑榆的意思，講起了珠寶展的事情。
“mo.品牌的這次大秀，靈感來源於你之前那次武俠主題的直播。”
面對桑榆略帶驚愕的眼神，宋書墨笑了笑，“榆榆，我說過你是我的繆斯，我不是在騙你。”
“有事說事，別聊那些沒用的。”陳珈洛在旁邊提醒道。
宋書墨瞥了他一眼，並不理會，繼續解釋，“所以這次大秀的主題就叫‘江湖’，希望能以珠寶設計作為橋樑，讓西方人也能感受到我們東方人獨有的武俠情結。”
“聽起來還蠻冒險的。”桑榆歪了歪頭，“如果沒有對應的文化背景，他們是不是不太能理解所謂的武俠和江湖？”
“他們對我們的瞭解還是挺標籤化的，華國元素在他們看來無外乎就是龍、竹子、熊貓、紅色之類的東西，書墨哥想要讓他們理解華國元素，又不落這些俗套，還是有點難度的。”
桑榆想了想，又推翻了自己的想法，“不對，是我狹隘了。不管東方還是西方，對美的追求歸根結底都是一樣的，他們或許不能理解武俠和江湖，但他們應當能感受得到設計中來自東方的韻味和美感。這才是書墨哥真正想讓他們感受的吧？”
宋書墨面露讚許，“榆榆確實冰雪聰明，你說的這些正是我所想。”
“其實不少設計師自詡是融合古典與現代，實際上卻只有傳承毫無創新。他們以為將古老的華國元素機械地用現代工藝表達出來就是融合，可這與東施效顰又有何異？”宋書墨評價道，“用現代元素去表達傳統文化，才是真正的融合，真正的創新。”
宋書墨的確對藝術極為熱愛，聊起“設計”這個話題的時候，明顯整個人都興奮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