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萁聽了難過,叫一聲姐姐。沒想到馬琰這麼開朗智慧的人,也有這樣那樣的煩惱,生活從來都是不放過任何人的。念萁想起張愛玲的名言:短的是人生,長的是磨難。
馬驍嘻嘻哈哈地說:“對,貴人語遲,我就四歲才會說話,一說就是長句子,從來沒有傻乎乎的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什麼車車人人馬馬的。很好,這小子隨我,將來一定有出息。姐,你記不記得我說的第一個句子是什麼?”
馬琰笑一笑,說:“怎麼不記得?你金口玉言不說話,一開口就是:我認為姐姐說的走這個方向的意見是正確的。把我們都驚呆了。當時我們正出去玩,在公園裡找不到方向了,我說這麼走,爸說那邊才是大路,媽說要不問問人家,結果他就來了這麼一句。後來證明我的方向是正確的。”
馬驍說:“所以你才把我一直帶在身邊,連架都幫我打。”揉揉小睿的頭說:“你舅爸爸是個天才,你像我準沒錯。”
小睿說:“你的舅爸爸是誰?我認識嗎?”
這話又引得大家亂笑。謝伯伯關了火,拿著鍋鏟幾乎要把鍋搗個洞出來。謝媽媽在切一塊滷牛肉,怕切著手,放下刀用手背捂著嘴笑。天井裡的太太放下那把蘆花掃帚,拄帚微笑。馬琰把小睿抱在懷裡,笑得眼淚都濺了出來。念萁把一個豆莢裡的豆子都抖在了地上,看著馬驍笑說:“喂舅爸爸,我認識你嗎?”馬驍笑罵說:“我認識你得很,你不就是我……嗎。”新婦二字沒說出來,是念萁用手肘撞了他一下,免得他胡言亂語。
家裡一下子多了兩個人,小睿興奮起來,話也多了,和馬驍東一句西一句的胡扯,兩個人就像在說相聲,讓旁邊的人聽了忍俊不禁。念萁第一次發現馬驍是這麼有孩子緣,跟孩子會相處得這麼好,她本來以為馬驍是不會這麼婆婆媽媽的陪孩子說些雞零狗碎的話題的。
在謝家住了一夜,馬驍念萁還有馬琰帶了小睿去遊富春江,坐在遊船上看兩岸青山相對而迎,一路迤邐如畫軸展開,水墨山水鋪陳在眼前,美不勝收。馬琰伏在欄杆上說:“我好像記得有個富春山居圖,頗有點傳奇,但記不太清了,念萁你知道不?”
念萁說:“嗯,我知道。這畫是元代大畫家黃公望的名作,後來在清初被人收藏,因為太喜歡,臨死的時候就命家人用這畫殉葬。”馬驍抱著小睿在一旁聽了,插口道:“這不是和唐太宗收藏蘭亭序差不多嗎?”念萁點頭說:“差不多。不過這人不是要拿畫土葬埋進墳墓,而是要拿去火焚。他家人就老老實實照他的命令去燒了,眼看稀世名畫就要燒穿,旁邊有人躥出把畫從火盆裡搶了出來,但畫已經燒成兩截了。後來就把這兩截分別裱了,一截短的叫‘剩山圖’,因為是剩下的一半,一截長的叫‘無用師卷’,因為當時有個和尚無用陪著黃公望一起遊的富春江。現在‘剩山圖’在浙江博物館,‘無用師卷’在臺北故宮。我們回去時如果有時間可以去浙江博物館看一看,看了真山真水再去看大師名畫,一定很有意思。”
馬琰點頭說:“真好,念萁你的記性真好,什麼都記得。我這兩年就覺得記憶力不行了,什麼都記不住,腦子跟糨糊一樣,有提前衰老的症狀。”念萁說:“你是太累了,休息一下會好的。”見馬驍把了小睿走到另一邊去看對岸的風景,又說:“小睿的事一定讓你頭痛了很久,姐姐,你真是了不起,這麼大的事還能這麼樂觀,你要不說,我還真看不出來小睿生過病,我覺得他現在這個樣子很好,是個健康的男孩。有的孩子很小就很懂事,說起話來語不驚人誓不休的,其實那不是懂事,是在學大人的話。小睿是真天真、真純良,這樣的孩子吉人自有天相,沒人會傷害他,你不用太擔心的。”
馬琰挽了念萁的胳膊在甲板上散步,看一眼和小睿玩得起勁的馬驍說:“馬驍和景天的事,後來你們談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