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間不知堆積了多少年的憤鬱之氣再也吐不出來,她終究忍耐不住,狠狠一拳捶在椅靠上。
沈南霜忙道:“太后娘娘,仔細手疼!”
慕容雪抬眸,先令身畔從人退下,方才盯向沈南霜,低低喝問:“你是什麼時候發現依依的薰香和胭脂被人動手腳的?”
沈南霜從不知一向端慈的太后居然會有這樣狠戾怨恨的眼神。
可她不想再在紀府當她受備鄙薄的所謂千金小姐,許思顏又不肯顧念舊情,想重新出人頭地,便不得不抱緊眼前之人,尋求一切可以贏得她信任的機會。
她的腿陣陣發軟,卻不得不答道:“奴婢是在進入太子
府的第二年秋天發現的,但他們最初動手腳,應該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那麼,你認為,這是先帝的主意,還是許思顏的主意?”
慕容雪的嗓音壓得極沉,尋常時溫柔悅耳的聲線此刻聽來竟冷森森的令人毛髮聳然。
沈南霜被那氣勢壓得幾乎喘不過氣,卻下意識地依然想維護自己一心依靠的那男子,忙道:“奴婢不知。只是……皇上娶良娣時年紀尚小,何況向來與良娣處得和睦,應該不懂得用這些手段才是。”
慕容雪冷笑,“開始不懂,後來再不懂才是奇事!你昨日不是說過,便是太子阻止你另送脂粉,由得她們用原來的胭脂和薰香?”
沈南霜不敢答話。
慕容雪的手已不由地顫抖,狠狠地壓住前胸。
彷彿如此便可止了那胸腔裡怒濤般翻湧的恨和痛。
不只為那一手養大的年輕帝王,更為那個已經永遠逝去的素衣翩然沉靜雍容的清淡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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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於飛,瓊臺暗彈棋局深(二)
相處二十餘年,始終那樣不遠不近,在她可以觸碰卻無法擁抱的地方。
原來早已那般疏離防範……
不對,是從頭至尾就那般疏離防範,甚至待她比待她的侄女更加狠辣無情…禾…
令她意外小產,終身不育,不得不辛苦掬養他和夏歡顏的孩子,並用孃家的勢力助他們的孩子穩坐儲君之位,直至今日君臨天下…妲…
其實她早已猜到呵,只是痴痴地抱了一線幻想,以為付出這一切終究能有所回報!
可他終究追隨心愛的女子而去,如一道從她跟前倏忽閃過的流星。
她付出一生,得到的到底是什麼?
就這滿宮繁華,一生孤寂?
滿心疼意蔓延,寸寸撕扯,竟比活生生被人捏碎更覺煎熬苦楚。
慕容雪吸著氣,努力地緩解心口難耐的疼痛,卻慢慢仰起脖頸,看著金碧輝煌卻空曠落寞的殿宇,終於有勇氣痛斥那個自己愛了多少年的男子,一字一字地說道:“許知言是主謀,許思顏是從犯!從依依入門的那一天起,他們就沒打算讓她懷上皇家的血脈!他們只打算讓木槿誕育皇子,他們只打算讓那女人鍾愛的女兒成為大吳皇后!”
否則,怎麼理解太子先前的女人一無所出,而蕭木槿卻能在一年間兩次懷上身孕?
慕她目眥欲裂,淚水盈了滿眶,卻又生生地逼了回去。那雙曾經美豔動人的眸,便泛起血一般鮮豔的紅。
“慕容氏滿門,為他們父子打江山,為他們父子守江山,最終只成全他們對那個女人的愛意,只成全了我們姑侄二人成為天下人的笑柄嗎?”
她猛地站起,狠狠掀翻了旁邊的黑檀矮榻。
“噹啷”一聲,仙鶴香爐跌落地上,爐灰四散。
原來傳遞悠悠芳香的仙鶴脖頸,竟已從中折斷,立時身首異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