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轎把四妮兒顛得頭昏腦漲的,腸子都快顛出來了。
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又是一通鞭炮聲、嗩吶聲、鬧烘烘的人聲、花轎落地,一把椅子放在轎前,姐姐們扶她坐到椅子上,兩人抬著她進了屋子,兩個姐姐把她扶到土炕上,小聲囑咐她盤腿坐好,就這樣不吃不喝象泥菩薩一樣坐了一上午。
大約中午時,姐姐小聲說“上拜了”然後扶她下炕、扶她走到院中, 她頭上頂著紅蓋頭,只看到自己的小腳,和周圍好多的腳,聽到鬧揚揚的人聲,然後有個男的高喊:“一拜天地”姐姐小聲說跪下磕頭,自己就跪下磕頭,“二拜高堂”姐姐扶著她轉過身跪下磕頭,“夫妻同拜”姐姐拽著她轉了一圈,又跪下磕頭,“送入洞房”姐姐小聲說回屋去,扶著她回了屋,扶上了炕,又呆呆地泥菩薩似的坐了一下午,天漸漸黑了姐姐們走了,鬧洋洋的人都散了,四妮兒伸伸坐麻了的腿,坐到炕沿上等著,猜想著至今還沒見過面的新郎到底長啥樣。
(2)
“進去啊!快進去掀蓋頭啊”外面嘰嘰咕咕推進一個人來,那人走到她跟前,挑起她頭上的紅蓋頭,她驚得目瞪口呆,站在她跟前的竟是一個比桌子高不了多少,大約五六歲的孩子。
這孩子臉圓圓的,白白胖胖的象年畫上畫的胖娃娃,頭戴爪皮小帽,身穿大紅繡花馬褂,瞪著雙稚氣的大眼睛,望著自己的新娘說:“他們都說你是俺媳婦,可俺看你長得象俺娘。”
“嘻嘻、哈哈”外面傳來聽房得笑聲。
此時的來貴家也就是四妮兒,想起了過年時看的一齣戲《砸金匾》:一個十六歲的小姐嫁給了剛滿月的小丈夫,千辛萬苦把丈夫帶大,丈夫考上狀員另尋新歡,小姐一怒之下砸碎了黃帝玉賜的金匾,想著想著兩行無聲的淚掛滿兩腮,才五六歲的小新郎官來貴哪能理解妻子此時的心情,他伸出紅活圓實的小手,擦去妻子臉上的淚小聲說:“你哭啥?是不是想你娘了?俺也想俺娘。”說著說著竟放聲大哭起來。
“大喜的日子嚎啥喪”門外傳來一聲嚴厲的女高音,嚇得小來貴躲到妻子懷裡。
來貴家默默地幫小丈夫脫去衣服。
小來貴躺在妻子懷裡,一雙小手扶摸著妻子一對豐滿的乳房,悄悄地告訴妻子:“以前娘也是這樣摟他睡覺的,可是去年娘長病死了,爹又給他找了個娘,可現在這個娘不喜歡他,不摟他睡覺,他好想好想自己的親孃”說著說著又抽泣起來。
“他也是個苦命的孩子”來貴家把小丈夫緊緊地摟在懷裡,竟生出了幾分做母親的憐惜之情,小丈夫慢慢地睡著了,睡夢中還叫著娘。
來貴家為小丈夫擦去臉上的淚,自己的心裡卻象打了五味瓶:這哪是丈夫?這明明是讓自己進門幫他們帶孩子,等這孩子大了,自己也就老了,就象戲裡唱得那樣,想著哭著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睡夢中覺得自己象掉在河裡,猛地醒來,身下好溼,還有一股臊味,點上燈一看,被褥溼了一大片,原來小丈夫尿炕了,她忙把小丈夫抱到一邊,把溼被褥掠在椅背上,換上新被褥。小來貴睡得沉沉的, 一點也不知道,來貴家卻再也無法入睡,哭哭啼啼直到天亮。
天亮了按娘事先囑咐的,得先去拜見公婆,來貴家梳洗打扮好開門,站在門口四下裡張望,見這是一個四合院,北屋一溜五間,五層青砝做基,屋頂還扣著青瓦。東面四間草房兩個門,南面的屋子,屋頂上有煙筒,不用問那是廚房,北面的屋子門很破舊,門口有些柴銷可能是柴房,廚房連著院門,西面五間西屋自己住了三間,南面一間敞棚通向前院,敞棚東面是四間前院的北屋,從房屋上看這是一個殷實富裕的家庭。
第五章(3)(4)
(3)
正房裡趙敬財夫婦也早早起來做好了接受朝拜的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