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靜立許久,心中卻越想越不踏實。
她出身王室,也是知道大軍正常調動跟戰前調動的區別的,此刻大營內的將士一個個殺氣騰騰,刀出鞘,戟磨光,分明就是戰前調動,意味著唐軍即將要與敵人接戰了。
那麼,敵人是誰呢?
冰冷的大雨淋在身上,鸕野贊良渾然不覺。
故土難離,故國難捨,她終究生在倭國,長在倭國,命運如飄萍,她無法反抗,可她的心裡,終是不希望看到倭國人一次又一次被唐軍屠戮。
她不僅僅是李家別院的奴婢,更是倭國王室的皇長女。
有的人一出生便享盡榮華富貴,但享受富貴的同時,也必須要承擔許多責任,包括對子民的溫飽以及生死。
此時唐軍拔營入城,她更擔心的是父親的安危。
李欽載能決定王室的廢立,今日突然調動兵馬入城,很難說是否改變了主意要廢黜她的父親,另立一個信任的傀儡為國主。
鸕野贊良站在雨中沉思許久,李欽載的帥帳離她只有數十步之遙,可她終究鼓不起勇氣進帥帳問他。
她害怕聽到壞訊息,那是她的父親,她在世上只有這麼一位至親之人了。
思忖許久,鸕野贊良突然瘋了似的朝大營轅門外跑去。任大雨傾瀉在她身上,她渾身已溼透,樣子很狼狽,可她仍然奮力奔跑。
雨勢越來越大,李欽載站在帥帳門外,眯眼看著鸕野贊良越跑越遠,嘴角微微上揚。
劉阿四湊過來低聲道:“五少郎,小人就對她說了那幾句話,她難道會想得那麼遠?”
李欽載澹澹地道:“不要小看她,她終究是王室出身,閱歷和經驗其實不差的,你那一句話就能讓她聯想到很多,而且越想越複雜,這是站在高位的大人物的通病。”
劉阿四嗤笑道:“想得再多,還不是被五少郎拿捏了。”
李欽載嘆了口氣,道:“本打算對他們來個一鍋端的,想想還是給她爹留條活路吧,讓她去做這個中間人最合適了。畢竟岳父這種生物,當然是生勐鮮活的比較好。”
一名軍中將領冒著大雨匆匆跑到李欽載面前,抱拳行禮後道:“李帥,斥候來報,倭國北部那支聯盟軍已兵至飛鳥城北面三十里外,他們行軍未停,直奔飛鳥城而來。”
李欽載沉吟片刻,道:“傳令,撤去飛鳥城北面防線,放他們進來,這座大營留置兩千稻草人,分佈營帳內外,作為疑兵,所有將士入飛鳥城備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