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被李欽載托住了胳膊。
“老人家莫客氣,折煞晚輩了。”李欽載急忙道。
老人家嗯嗯半晌,含糊地道:“貴人有何見教?”
“見教不敢,就是想問問今年地裡的情況,還請老人家不吝賜教。”
老人上下打量他:“貴人是城裡的官兒?”
李欽載失笑:“哪有我這麼年輕的官兒,不過是個無所事事的閒散之人罷了。”
老人嘆了口氣,道:“今年怕是撐不過去了,老天不想給咱活路呀。”
李欽載神情凝重地道:“旱情很嚴重嗎?”
老人指了指遠處的田地,道:“嚴不嚴重的,貴人也看見了。”
“若是地主免租,官府免賦,能撐得過去嗎?”
老人搖頭:“地裡收成少了一大半,縱是賦稅全免,家家戶戶都難撐過去,打下的糧食約莫能撐兩三個月吧,不到年底就得鬧饑荒了。”
李欽載指了指遠處熱火朝天的農戶們,道:“他們在幹啥?”
“想方設法弄水,打井也好,挖溝渠也好,都是為了活下去,老天爺不給活路,咱們自己不能等死。”老人眯著眼,臉上的悲喜被滄桑的歲月遮掩,
“老朽活了幾十年,大大小小的災禍見多了,澇災,旱災,蝗災,雪災,飽一頓飢一頓撐了過來,能活下來便是大幸,我這個歲數,已活夠了,可憐這些娃娃們……”
遠處,男男女女們仍在拼命地幹活,大老遠挑來兩桶水澆進地裡,連個泡都不冒,開裂的土地瞬間將水吸光,地上又是一片乾涸,像惡魔詛咒的大嘴。
李欽載沉默地看著這一切,嘆道:“老人家,官府不會坐視不理的,很快會有賑災的政令頒下來。”
老人搖頭:“政令是政令,聽說幷州城裡的糧食都賣成了天價,有錢都買不到,那些奸商將糧食囤積起來不準賣,就等著糧食歉收後大賺一筆,官府不一定管得了。”
李欽載眼中的瞳孔微微一縮,臉上卻佈滿了笑容:“幷州城的糧食賣成了天價?很多商人囤積糧食嗎?”
老人嗯了一聲,道:“前日村裡老五家的帶了幾十文錢,全家多年的積蓄打算進城買點糧食,應付馬上要來的饑荒,進城一打聽,一升米賣二十文,呵,攢一輩子的錢,還買不起一升米,咋活?”
李欽載好奇道:“以前一升米大約多少錢?”
“糧價沒漲以前,一升米約合四文錢,黍米更便宜,還沒到秋收呢,已經翻了好多倍,活不起呀。”
身後的劉阿四等部曲聞言,皆露出怒容。
李欽載卻不動聲色地笑了笑,然後認真地道:“老人家放心,官府會把糧價打下來的,而且大災之地,必有賑濟。”
老人渾濁的眼睛盯著他,訥訥道:“貴人是官兒吧?幷州城裡的官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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