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不知不覺,沈嵁將手中的木梳捏緊了,嘎嘣一聲,斷裂。
話說晴陽從靜思園出來,口口聲聲要去找冉雲,最終也沒有去,反而徑直出府,下山去了趟無為館。
師兄弟說話不兜圈子,晴陽對柳添一一貫敬重,對方直言問起,他便不敢隱瞞,老實承認:“我哥的身體確實不好說。”
本來意料之中,柳添一面上未顯絲毫驚訝,捲起的袖下露出一截精幹的胳膊,其上赫然臥著道長長的疤瘌。
“你打算什麼時候跟大家夥兒說實話?或者,一直瞞到他死?”
聽聞一個“死”字,晴陽禁不住抖了下。
“我也不確定這樣做究竟對不對。”晴陽似疲倦般指節用力抵住眉心,“救活他,幫他撐著,覺得這樣是對他好,可有時又覺得他可憐。他病糊塗了,胡話裡說身不由己死也不由己,我猜他其實是清楚的吧!我瞞他,他瞞我,裝得一家和樂。每天看著他,就覺得自己實在混蛋。”
一時間室內靜寂,彼此都不再言。
俄而,柳添一問晴陽:“老爺子也束手無策?”
晴陽頷首:“爺爺向來不愛扯虛話,好就好,不好便是不好,能幫我瞞住所有人已經是破了他的忌。他治過冉五爺,終究也拖不到一甲子。我哥的情況同冉五爺很像,都曾走火入魔廢了內功,也都蒙人饋贈提升修為,傷過死過,一直撐下來。但又有不同,冉五爺總求生,我哥則一心求死,一個身子壞了,一個是心壞了。爺爺說他拿不準,我更拿不準!便只想著哥活一天,我就得讓他樂一天,一個月一年地往回找補,想平上虧他的十五年。師哥你說,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柳添一無目的地搓著手心裡沾上的汙垢,目光有些痴,有些難。
“我沒有經歷過這樣的事,沒有資格評議你什麼。只是活也有個活法,越之如今譬如珍獸,圈著養著,於他是否就是好的?況且目前還有更現實的難題擺在眼前。”
晴陽抬眸:“師哥是說,洛家?”
“唔!託媒的都打聽到小堂這裡了,街面上已經有閒話在傳,洛家這是要造勢呀!雖說凌容寧江湖裡有分量,可面對這樣的官宦人家,應付起來總是棘手。再者,越之本人的意思又如何?”
“別提了!”晴陽慘笑,“打趣兒且碰了一鼻子灰,我哥對人家壓根兒沒那意思。”
“是麼?那就好!”
“好?”
柳添一挑眉,眼神中流露出一種惡作劇般的譏誚:“他若真有意,你是成全人家花好月圓,還是實話實說越之命不長久,恐難夫妻白首?”
晴陽肩頭一震,手掌捂住半邊面孔,竟吃吃笑起來。
“真心喜歡一個人,又怎會在乎他是否活得長久?恩愛相顧,一日便勝一年。可惜有的人就連一日都盼不到,死都盼不到。哼,呵呵呵——”
柳添一眉間一凜,疾風出手,扣住晴陽脈門催勁捏下,低聲喝來:“醒醒!”
晴陽任他拘著,依舊在笑,哭一樣。
“師哥多慮了!我不是小堂,癔症早好了,是真的好了。”
柳添一頓了頓,放開他:“好好的說越之,卻又提你二叔,哪裡算好?”
“我哥也罷,我也罷,這輩子和二叔還分得開麼?命運這東西,信不信或者有沒有,一些人就是刻在人生的某一段,拿銼刀都磨不掉。不然師哥為何躲來無為館?”
柳添一眸光驟冷。
晴陽單手支頤,苦笑:“別這樣,我什麼都不曉得。”
“你不知道,冉海默知道,凌容寧知道。”
“那你可冤枉人了。千人面的鐵律,兩處不伸手,一個是朝廷,一個就是無為館。沒人查你,真的!”
“你覺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