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心理準備。
車子開進碼頭,又開了一截,知知看到沿途都是“哈迪遜”的民兵,他們手中緊握著各式武器,有老式的步槍,也有新的鋥亮的衝鋒槍。
她搖下窗子,看到圍聚在這裡的人越來越多,抬眸遠眺,看到一個熟悉的影子。
馬克把車開過去,緩緩停下,車輪揚起一小片塵土。
還沒等車完全停穩,知知就迫不及待地擰開門把,一下子跳了下去,朝著那個熟悉的身影快步走去。
那人果然是宋風。
而他身邊的人是金恩,正坐在地上往自己身上扎腎上腺素。
“宋風,金恩!”
兩人同時循聲望去,微微抬了抬眼皮,算是打了招呼。
不是看到他們倆不開心,而是被這接連的變故給弄得有些失神。
知知看到宋風一臉的倦容,臉上還沾著些灰塵和已經乾涸的血跡,原本活力滿滿的雙眼此刻也透著濃濃的疲憊,像是走丟了一半魂兒。
金恩的情況看上去更為糟糕,渾身上下都是傷,大腿上的槍傷尤為嚴重,傷口處還在不斷滲血,那暗紅色的血液順著腿緩緩流下,在地上匯聚成一小攤。
知知一走過去,就開始數:“一……二……”
心裡數到三,就愣住了。因為她看到了躺在地上的瓦西里。
,!
她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
怎麼不是難以置信呢?她壓根不相信,躺在那裡一點反應都沒有的人,是瓦西里。
知知腦海中一片混亂,等回過神來,已經蹲在了瓦西里的屍身旁,她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去撫摸他的臉,也無可避免的看到他那兩個空洞的眼眶。
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狠狠攥住,每跳動一下都伴隨著鑽心的疼痛。
那一道道猙獰的傷口,那破碎不堪的衣衫,還有那早已沒了生氣的模樣,與記憶中的瓦西里相差甚遠,彷彿是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在此刻被強行拼接在了一起,顯得如此殘酷又荒誕。
怎麼也不相信,這個人是她所認識的瓦西里。
手突然像是觸到可怕的東西般收了回來。
目光卻依舊死死地黏在瓦西里身上,不肯挪開分毫。
她的視線來回檢索著這具身軀,從那血跡斑斑的額頭,到遍佈彈孔的胸膛,再到傷痕累累的四肢,一遍又一遍地反覆確認著,心底還存著一絲近乎執拗的期盼。
就在這時,她的目光被作戰服衣袋裡露出的半張塑膠紙一樣的彩色所吸引。
那一抹亮色在這滿是灰暗與血腥的畫面中顯得格外突兀,伸出手,將那東西輕輕地抽了出來,發現竟是兩支冰棒包裝袋。
一瞬間,記憶如潮水般湧來。
一股深深的悲傷如同決堤的洪水,將她整個人都淹沒了。
知知的手緊緊地攥著那兩支冰棒包裝袋。
另一隻手輕輕落在了瓦西里滿是血汙與傷痕的臉頰上。
那觸感,堅硬得讓她打了個寒顫。
她呆呆地望著地面,雙唇緊閉,沒有發出一絲聲響。只是淚水無聲地蓄滿了眼眶,順著臉頰緩緩滑落,緊接著,更多的淚接踵而至,它們順著臉龐的輪廓,安靜地流淌著,在下巴處匯聚成一串,而後無聲地滴落在瓦西里的身軀,暈開一小片溼痕。
“他還是熱的,”她哭著轉過臉:“他明明還是熱的!”
話音未落,她便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般,開始下意識地給瓦西里做起了心肺復甦。
一下又一下,有節奏地按壓在瓦西里的胸口,每一次按壓都使出了全身的力氣。
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她的嘴唇生氣的大罵:“瓦西里,你給我起來!你給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