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的沒錯。我一直竭盡全力想忘掉這個地方。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我站在赫普吉巴的門廊上,心中突然湧起了一股對白鷺島的熱愛。而且,不僅是對白鷺島,還對我的母親,那個在篝火旁邊跳舞的女人。我忽然想到一件事:我從來沒有做過母親做的事情。從來沒有在海灘上跳過舞。從來沒有燃過篝火。從來沒有在夜晚同其他歡笑的女人們一起走進海水中,將自己的生命同她們的生命連線在一起。
13
第二天早晨,我朝修道院走去。昨日還生龍活虎、金光燦爛的太陽,今天不知躲到了哪個洞裡。一切都籠罩在濃霧中。一夜之間,整個島子好像被一層湯沫給覆蓋住了。我穿著藍色牛仔褲、紅外套,戴著一頂顏色極不協調的深紅色棒球帽,我在家裡的雜物間找到了這頂正面印著“卡羅來納州鬥雞”的帽子。我把帽沿低低地壓在前額上,讓馬尾辮從帽子後洞裡鑽出來。我沿著兩天前尋找母親時走過的同一條小徑向前走去。我聞到了濃霧攜來的沼澤地裡濃重淳樸的氣息,這使我聯想起托馬斯修士。他的面孔浮現在我的腦際,我的內心感到一陣異樣的悸動。我要去找多米尼克神父。如果碰巧撞到托馬斯修士的話,那也不要緊,但是,我告訴自己,我不會刻意地迴避他。當然,我根本不知道,見到多米尼克之後,跟他說什麼。我開始考慮幾種不同的策略,好向多米尼克打探母親切斷手指的事情。如果我找到多米尼克,跟他開誠佈公地說起這件事,他回頭去告訴了母親,那怎麼辦呢?我沒有考慮到這一點。要是那樣的話,我在她身上取得的任何進展,都會立竿見影地化為烏有。她大概又會讓我打包回家了。在離開家之前,我安頓母親坐在電視機前,觀看朱莉婭·蔡爾德以前錄製的烹飪節目。母親非常喜歡朱莉婭·蔡爾德。我的意思是說,她熱愛她。她跟我說:“你覺得朱莉婭·蔡爾德是天主教徒嗎?她一定是,對嗎?”母親總是把她的菜譜抄下來,特別是那些用蝦作原料的菜譜。如果她想按照朱莉婭的菜譜煮蝦的話,她只要打發一名修士帶著漁網去小溪裡一趟就成了。修士們用手工編織漁網——6×8英尺的漁網——不僅僅在“窪地”一帶,而且在整個東海岸沿海的古董店和漁具店裡都有出售。有一次,當我和休在科德角半島度假的時候,我在一家店鋪裡見到了它。漁網包裝標籤上印著一段《聖經》:“撒出你的網。”經文源自《約翰福音》,我相信標籤上就是這樣說的,因此,人們必須遵從上帝的誡命購買漁網。“這種推銷方式很狡猾,是吧?”休發表評論說。漁網標價七十五美元。我一邊走一邊回憶起修士們坐在修道院方庭裡修剪整齊的草坪上編織漁網的情景,他們身邊放著一捆捆棉線繩和一桶桶鉛砣,長滿老繭的雙手漫不經心、姿態優美地前後舞動。我過去以為,手工編織漁網一定是地球上修士們謀生最奇特的方法了,但是兩年前,迪伊告訴我,西部有一家“很酷的修道院”,向電影明星們出售餵養美洲駝的乾草。我們大肆討論了一番哪家修道院的謀生方法更加不同凡響,或者說,更加有利可圖。我們判定,餵養美洲駝更勝一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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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節:美人魚椅子(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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